他将塑料袋随意的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看着在自己后一步抵达的人，闪躲着打量四周，确定没人认出自己以后才拉开椅子坐下。
明明已经立夏过去很久，来人却像不怕热一样穿着薄款的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拉的很深，将上半张脸全没在阴影里，戴着黑色口罩。
坐下后，他将一沓用牛皮纸袋装好的文件从包里掏出，然后翻了个眼，不爽的拍到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这是你要的东西。”
宋荀神色冷淡，相较于面前的人闲适不少，他微微从木质太师椅上起身，手指轻搓一下，将那袋文件拿到手里。
绕开那圈在卡扣上的白色麻绳，他从文件袋里提出那几页文件，一张一张缓缓看了起来。
灰衣人明显很焦躁，他不时的观察着宋荀的神情，脚也不停地点着地，警惕的观察着茶室清早基本没什么人的四周。
“放心，虞菡的人还没法跟到我这。”宋荀目光微侧，将对面人的担心点破，嘴角嘲讽一笑。
此时得到确定的人才明显放松的下来，捞起一旁刚端上来陶土茶壶，翻开面前的杯子，就倒了一杯。
等着茶晾的片刻，两人就维持着一人皱眉翻看资料，一人低头望地以等待的姿势坐着。
宋荀粗略却又细致的看完了这些从虞家公司盗出来的东西，几页全是先前虞氏比涛际先和康耐尔公司达成的医疗器械合作的秘密合同，然而落款的章却不是虞氏总公司。
握着纸面就问起了对面人：“这个落款的公章，是虞家在东南亚号称做零件组装的皮包公司？”
“是，不过康耐尔应该是不知情的，我和他们家公派来的那个经理接触过，好像是高层找了个由头说把业务分给子公司所以盖的是这个章。”
宋荀若有所思的一颔首，随即用手抚着最后一页文件纸张左上角略微下凹的痕迹，了然的讥笑一声。
顺手将文件拍回桌上推到人面前，和商量的语气一样询问对面人：“我安排你进他们家公司实习这一个月，还找了不少内应帮你，结果就只有这些？”
灰衣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很不客气的回道：“我混进去的职位就是个行政，你指望我能拿到多少？”
宋荀盯着面前人许久，看着他从容的拉下口罩，露出了自己那张苍白瘦削的脸。
他可不认为这个人如同他表面说的那么好听。
汪海为了不暴露身份防止被虞菡的人跟踪，只能被迫带上并不习惯的隐形眼镜，所以心情也着实不是太好。
他回答宋荀的时候，匆匆端起面前明显没有凉透的茶就灌到嘴里，尽管很烫，但面上却努力不显。
宋荀将面前人的小动作尽收眼里，心里有了底，于是就又向后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一只手握着文件，一只手在腿上轻轻敲击。
汪海被宋荀地眼神盯的有些发慌，乍舌一声，索性不装了，面色狰狞地低声骂了一句：“我凭什么给你，那是我拿到的东西，万一你的计划败露，我需要保证我自己的安全。”
宋荀神色不露，一副任由汪海说的都对的模样，然后用手撑住下颌，温和而又冷漠地道出了此时汪海的困境。
“就算将资料藏起来，没有我，你也保不了命，你真当虞家上下全像虞菡一样是个花瓶吗？”
汪海面色阴沉，狠戾地瞪向面前惺惺作态却语出惊人的人。
宋荀并没有因为汪海如同被动了羹粥的老鼠一样诡谲的神情而停止自己的威胁，反倒是变本加厉的又舔了句：“虽然虞菡是虞家早就丢弃的继承人，但如果最后真如你所说，我们之间的合作被发现了，那我只需要把责任全丢给你不就行了。”
“你——”
“汪海，认清现实，得罪了我和得罪虞家，这里面你只能选一个，另外，你现在所有被取消的处分可都是我给你兜着的。”
宋荀的话语里尽是对于汪海所有致命的软肋，将他牢牢把握在手里。
尽管内心不忿，但汪海不得不承认宋荀确实很有本事，这人的恐怖之处就在于看似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但实则将所有的选择权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况且，宋荀说的没错，现在学校能够取消他所有处分，是宋荀从中做了手脚，找人做了伪证，但不代表自己就是安全的了。
得罪虞家和得罪宋荀的严重程度高下立见，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更何况，宋荀是有能力保自己的。
汪海心里有了盘算和结果，但还是想试探，宋荀能够容忍自己到什么程度，他也需要能够和这个人平等交易的底气。
“我找到了虞蓉桦偷税漏税的账簿，还有虞菡在首市精神科五年来的诊疗记录，只有这些了，东西给你没问题，但是先前约定好的条件必须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