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婚礼前一天,鬼使神差的上了早就被废弃的邮箱地址,却偏偏收到了来自白西薰的一封邮件,从点开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时刻担惊受怕着什么。
甚至在接机顾裴诗的时候,都差点心不在焉的和一辆车差点追尾。
他记得那时,顾裴诗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总是将刺竖起,他总是内敛的,对待自己的态度是温和的,偶尔也会和自己说些内心话,至少和对待裴婕是截然不同的。
车停在公路上,她下车和前车的白人司机沟通。
顾裴诗就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
但等她处理完回到驾驶位上,就听从下机时就一直在听音乐的男生摘下了耳机,咬着嘴唇,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姐姐,你真的想结婚吗?如果是裴婕逼你的,你可以回国来,我们一起逃走。”
顾裴歌回答了,但她却忘记了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裴诗和她之间就逐渐开始疏远了,频繁的网上聊天和一周一次默认的视频通话逐渐减少。
他不再主动和自己抱怨些什么,也不再去撒娇,甚至连见面的次数都变成了每年过年的一场例行如同会议一样的流程。
这些年所有的细节逐渐堆积在一起延长成一张张胶卷不断如同投影在顾裴歌脑海中重现,拼凑成了一副自己明明早该察觉到的地图。
她以为的男孩子大了,青春期,实际上都是顾裴诗试探后,认定她背叛了自己的惩罚罢了。
久违的记忆被唤起,那时的顾裴诗似乎和现在人重叠在了一起。
“你回答我,裴婕觉得你该结婚了,然后你就这么做了。”顾裴诗侧目,叹了口气。
他本意也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偏偏顾裴歌似乎总在自己的底线附近徘徊。
顾裴歌却在想那个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能够举起自己的武器保护着自己愿意为之勇敢的一切。
很突然的,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几天前见到白西薰时,她对自己说的那句“你弟弟比你勇敢”。
一语中的。
“她倒是一点没说错。”顾裴歌握紧拳头,笑了出声。
顾裴诗并不知道这里的“她”指的是谁,他只是看着顾裴歌的神情突然就放松了下来,手放在瓷杯边缘,握着杯子灌了一口早已没了热气的咖啡。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裴歌又恢复成了那副处事不惊的从容,就像是刚才的懦弱并不存在一样。
“初中。”说完,顾裴诗感觉自己没有表述清楚,就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初中,你高中。”
“初中啊...”顾裴歌点着头喃喃地重复了句,语气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原来顾裴诗早就在那会儿知道白西薰和自己的关系了,她一直把他当小孩,实际上幼稚的蠢货只有自己一个。
宋荀感受到顾裴诗握紧自己的那只手似乎正在轻抖,于是不动声色的轻轻挣脱开,反手和他十指交叉相握。
顾裴诗很清楚此刻的自己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镇定。
只有紧张的抓住宋荀的手,才能下定决心说出这个自己并不想揭穿的事实的人,纵使忐忑,也依旧执拗的和姐姐对视。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在说出这个事实前,这就只是个推测,可以说,顾裴诗只是怀疑有这样的可能性。
本就埋有疑点的那株树苗似乎只是在顾裴诗记起白西薰的那一刻才有了些许被繁茂所掩藏的真相。
顾裴歌将两人在桌下的小动作尽收眼中,若有所思,接着又在看到顾裴诗面上的镇定时恍然一笑。
她背起一旁的手持包,起身站立,从高处向下俯视着,朱唇轻启,温和了许多。
她再次和弟弟身后的那个人对视,打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哑谜。
“你赢了,提议我会考虑的。”
宋荀依旧一副镇定的带着笑,但是看向顾裴歌的眼神里透着些更胜一筹的大局已定的了然。
说着,踩着高跟鞋路过顾裴诗时,手伸了出去,在顾裴歌头上狠狠揉了一把,然后就对上了男生一脸吓懵的模样,迅速抱头,躺进了身后人怀里,就像是只受了惊的猫。
“笨蛋,被人玩进去了都不知道。”顾裴歌做了个要抓人的手势靠近顾裴诗。
眼见顾裴诗蹙着眉刚要发飙,就又听到面前人眉眼柔和,敛起了脾气。
顾裴歌一改以往敷衍的态度,有些愧疚地说道:“有空回趟家,我住酒店不打扰你。”
顾裴诗瞪着圆眼,一脸震惊的看着顾裴歌。
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姐姐唯一的一次低头。
顾裴歌扭头冲着收银台那里的杜景,熟捻的就像两人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扬声叫了句:“我下次再来,蛋糕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