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之下(50)

那人笑着拍了拍晏如的脸颊,温热的触感却让晏如感到恶心。

“你想到哪里去了?现在是和谐社会。”那人说,“不过你也会害怕吗,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

——

我心里窒闷难受,想独自出去走走。

出门的时候,我听到顾蓝山调侃的声音:“晏如,你不跟着一起去啊?你看人家那个眼神哦,黏糊糊的……”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我便听不清了。

宿舍楼不高,只有三层,顶上有个可以供学生晾晒衣服的平台。

现在平台上和我记忆中一样,一根根铁丝支在两头的墙壁,被当做晾架。铁丝上挂满了床单,被风一吹,它们就飘拂起来。

天台对少年的我来说,一直是一个可以逃避现实的地方。这里不靠近天空,也不接近地面,好像踩着实地,但也不妨碍我一跃而下。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魏钦州时的样子。

那天晚上天空有很多云,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我一遍遍敲宿舍的门,祈求里面的人给我打开。可他们就像是聋了一样,铁了心当做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可以把我当成隐形人,把我当做透明空气,可以不和我交朋友,甚至不和我说话。我都能接受,但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呢?

一门之隔,我隐隐听到了里面爆发的大笑,似乎他们在进行什么游戏。

我垂下头,放弃了挣扎。

算了,就这样吧。

我不是没有去找过老师,寻求帮助。老师也不是不管我,但太多人形成的默契,连老师也无法撼动。他们反而会用鄙夷的眼神唾骂我:“你也就会告老师!”

我是一个没有地方可以去的人。养父母嫌弃我给他们带去了流言蜚语,我为了那点尊严,毅然搬了出来。

肚子有点饿,我想吃一块钱三个的糯米白糕。

如果没有也行,我……我只是有点想我妈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天台的边缘。

宿舍的天台有很多铁丝,做晾晒衣服的作用。床单静静地悬挂在半空,夜里看着,像一个个漂浮的幽灵。

我扶着栏杆,向下看去。在黑暗中,下面朦朦胧胧,好像有无限高,让人心生恐惧。

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按照我们现在学的物理知识来计算,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也就一两秒即可落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也是来看星星吗?”

身后蓦然出现一个清朗的男声。

我吓得脚下一抖,手赶紧稳稳抓住栏杆。刚刚那一瞬间凭空而来的勇气,又凭空消失。

“是。”我轻轻回道。

那人从一床被单后转出,露出意气风发的脸。

我记得他,之前在朝会的时候,他作为支教团的一员上台做过自我介绍。

“但是今天的天气不太好,看不到星星。”他与我并肩站在一起,我勉强能够看清他的眉眼,里面没有我熟悉的嫌弃和冷漠。

我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说:“哦。”

“我叫魏钦州。”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我的名字。

气氛冷了下来。

教学楼的灯光全部熄灭,夜幕中它只显露出一个漆黑的轮廓,像个巨大的猛兽,要吞噬所有。

“虽然今天看不到星星,但是只要活着,总有看到星星的那一天,你说对吧?”

魏钦州的声音轻缓,如檐下细雨撞击石板,听得人说不出的舒服。

“嗯。”我回应。

我怕这次我不回答,他就不会再说话了。

他垂眼看楼下,说:“如果这是悬崖的话,跳下去说不定能有武功秘籍呢!我第一个蹦!可惜不是,下面硬得很,估计会很痛。”

“啊?”我没摸清他的意思。

他也想跳?

“其实你挺像我一个朋友的。”魏钦州回身后仰,双肘抵在栏杆上,不看我,只看着无边的夜幕。

他也有像我这样惨的朋友吗?

我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样的?”

魏钦州说:“我刚刚看到你的身影轮廓,觉得你们很像。他也挺高冷的,只爱回答单音节词,常常一个人躲着看书……也和你一样不怎么搭理人。”

我试探着开口:“他也没有朋友?”

“他朋友不多吧,谁让他醉心学术,很少有人愿意和这么枯燥单调的人做朋友。他是学心理学的,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未来肯定能大有作为。”

“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管外界说什么,一旦认准了做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心志坚定到可以说是偏执了。”

“好厉害。”我由衷地赞叹,如果我能这样就好了。

“是啊,他告诉我说,只要人能够走得足够远,站得足够高,那么身后的那些阻挠就微不足道了。那些武侠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吗,男主角在成为一代宗师之前,总得遭遇点什么磨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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