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之下(29)

遂收了顶嘴的冲动,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

齐幼萱的运气也不错,只是饿狠了,几个面包下肚,她很快就缓过来。

“谢谢你们,我还以为我死定了。”齐幼萱说。

“我有个问题啊,纯属好奇。”我点点她不离手的背包,说,“你的包里到底是什么?别人都是拿包挡着头,你是拿身体护着包。”

齐幼萱柔美的脸上颜色顿失:“这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是我这辈子都不能丢失的东西。”

一辈子?

呵,随口便是一辈子。

可是时光那么漫长,谁能够保证永远不会改变呢?这一刻还被视若珍宝的东西,或许下一刻就会被抛弃。

被践踏,被排挤,被驱逐。

雨还没有停的迹象,头顶的钢板脆响连绵,催得人昏昏欲睡。天色暗下来,很快就会天黑。

在这样潮湿的天气里,篝火很难升起来。我们无能为力地等待着光线彻底消失的那一刻。

“明天就往前走吧。”我说,“鬼知道救援队会什么时候来,难道他们一直不来,我们就一直死守?”

晏如认同地喟叹:“好,果然是求人不如求己。”

齐幼萱扎好了她原本凌乱的秀发,马尾辫柔顺地垂在脑后:“我跟着你们,千万别留我一个人。”

我咧嘴笑起来:“怎么会呢?我们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朋友,对吧晏如?”

“嗯。”

他的回应虽然简短却坚定,可我没来由感到愤怒。心底里的业火像一个小火苗,虽然还没有燎原,但却让我感到足够炙烤的痛苦。

因为我知道,我是伪善的救援者,晏如才是真诚良善的那一个。他越坚定,就会显得我越虚假。

“我先睡了,晚安。”说完,我摸到之前两天铺好的“床”,倒头睡下。

我闭上眼睛,耳边听到齐幼萱细细的声音:“秦月章他怎么了?”

晏如说:“这几天大家神经都紧绷,情绪有起伏很正常。我帮你铺一下位置吧,用的别人行李箱里的衣物,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虽然这……挺不好的,但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谢谢你,晏如。”

“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你睡这边吧,你是女孩子,但现在没有避嫌的条件。”

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扬起落下,没一会儿就全部停息。

我睁开眼,晏如竟然在我们和齐幼萱之间挂起了几件长衣物,将我们分隔开来。

心烦。

晏如为什么这么好呢?对所有人都好。

他越好,情绪越稳定,心地越软越善良,我就越生气烦闷。

我忽然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会撕碎他柔和的外表,击溃他良善的心房,重塑他对世界的认知,让他也露出彷徨无助,让他也恐惧惊慌,让他也变得和我一样虚伪。

我真的太想看到那一天了,只是想象我就激动得忍不住颤栗。

“秦月章,你睡着了吗?”晏如忽然低声叫我。

我回答:“没有。”

晏如疑惑:“那你怎么在磨牙?”

磨牙?

还是应该说咬牙切齿吧。

“哦,晚饭塞牙缝了。”

“你需要……”

我截然打断他的话:“不需要,睡觉吧!”

翻个身背对着晏如,晏如也没有再说话。

天彻底黑了下来,雨也停止,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和偶尔风吹树动的响,什么都没有。山里的夜晚格外寒冷,尤其是在雨后,风吹起来,沾着水汽的皮肤就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如以往一样。

这个夜晚很快过去,我们整理好了一些必需品,一人拖着一个没有在事故中损毁的行李箱踏上了前路。

按照我们的计划,只要顺着铁路,是一定可以走进城市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会碰到赶来的救援队。

铁路延伸在山谷里,看不到尽头似的。杂草长满了铁轨,有的甚至能够高过小腿。

晏如走在我们最前面,中间是齐幼萱,我断后。

我担心杂草里会有些毒虫毒蛇,所以不敢往深处走,只踩着铁轨的枕木小心翼翼地前进。

可即使是这样,我们裸露出来的皮肤还是被蚊虫叮咬得全是红疙瘩。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腿开始慢慢发酸,小腿肚子上的肌肉僵硬无比。

光是赶路已经很惨了,但还得拖着箱子。但又不得不带着它,否则我们在这山里熬不过几天。

晏如回头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好!”齐幼萱一屁股坐在铁轨上,揉捏着小腿。

我心里其实还挺佩服她的,我和晏如的速度都不慢,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生,但却一直咬牙跟着没有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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