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佑随手拿了一本,翻了翻,目光掠过熟悉的字迹批注,笑问她:“你什么时候喜欢看严肃文学了?”
他没耐心坐下看完一本书,所以家里那些都是南诗买的,大部分是缠绵悱恻的言情小说,被她视若珍宝。
其它类型的书,她看不了几页就会睡着,比催眠还管用。
可在这一面书架上,找不见一本爱情小说。
南诗一把夺过书,塞回书架上,气哼哼地:“我一直很喜欢的好么,跟你在一起之后才满脑子情啊爱啊,都是被你耽误了。”
陈嘉佑嗤地笑了,没和她争论。
在屋里兀自转了一圈,发现放在书架最底下的一本旧书,询问她:“能看一看吗?”
南诗点头,说随意。
陈嘉佑打开折角的一页,操着一把沉稳沙哑的嗓音,念出英文。
“他是知道爱的宿命的,所以他经常想与他与Lorenzo Daza迟早会到来的那场必然的遇见会是怎样的;那是人类的力量都无法阻止的会面,因为它已经被永远地刻在了他们两人的命运之书中。”
是英文版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南诗十五岁生日收到这本书作为生日礼物,拿它学习单词,还在旁边贴了便利贴。
陈嘉佑看着墨迹淡了的笔记,仿佛看到了她坐在书房里专注学习的样子,目光逐渐柔和。
脑中的弦被拨动,突然就想起一件旧事。
从高中开始,南诗的英语成绩就不怎么好,这不代表她没认真学,各种辅导资料塞了满满一桌洞,陈嘉佑借过她的笔记,发现知识点记得很详细,可是,一做题就完蛋,大概是方法没找对。
陈嘉佑几次三番想过去搭个讪,借着学习的名义,她也许不会拒绝。
没想到,一犹豫,这个机会竟然被别人抢了。.tຊ
那会市里教学改革,每个班都成立了学习小组,南诗是副组长,另一个男生是组长。有这层关系,那个书呆子总是捧着书,无时无刻不在绕着南诗打转。
南诗也许是没开窍,也许是对他没心思,更对同班同学没防备心。对方借着问题的借口和她聊天,她就傻愣愣咬住钩子上套,所以,那一阵,陈嘉佑不止一次瞧见他们同进同出,酸的腮帮子疼。
甚至有一回,他见到那个男生和南诗一起去教师办公室,特别幼稚地拿上英语满分试卷,也跟着进去了。
故意炫耀似的,当着南诗的面儿把卷子摊开,放在男生的卷子上面,大咧咧地露出鲜红的分数。
随意指了某个选词填空,托辞说这一题是蒙对的,想把它搞明白。
老师对这种有钻研精神又谦虚的学生喜欢的不得了,讲完题,又夸了他几句。
陈嘉佑在心上人面前风光了一回,那股高傲劲儿,像只开屏的孔雀。
临走之前,他状似不经意地瞥向南诗。
意料之外的,她也在看他。
视线相触仅在一秒间。
陈嘉佑浑身宛如过电一般颤栗,那点儿游刃有余的傲气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因为自己的张扬觉得很丢面,飞快地别过脸,抓着试卷匆匆忙忙的离开。
纸张在风里发出哗啦哗啦地响,窗帘打着卷,琐碎的日光投落在水泥地上,像他碎了一地的从容。
陈嘉佑从陈年往事中抽回神,放下书,歪头看着一旁低头回微信消息的女人。
肤白貌美,恬静典雅,褪去学生时代的生涩,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陈嘉佑心尖痒痒,挑起她的滑落的发丝,绕到耳后,凑近,下巴搁在她肩头,姿态亲昵:“在和谁聊天?”
“赵梦,问我这周末有没有时间,约我出去玩呢。”书房的门没关,南诗心里有顾忌,总怕杨雪或者南庭下一秒突然出现在那儿,把他们抓个正着。
于是推了推陈嘉佑的脑门儿,不怎么有震慑力地命令:“起来。”
陈嘉佑徐徐起身,懒懒散散地喔了声:“巧了,这周我也想约你。”
南诗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他脸上。
表情很别扭,像是吃醋,又不好意思承认。
冷着一张脸,乜着她,从头到尾透出一股傲娇气,暗示:我和赵梦,你选谁。
南诗无声笑笑,拽了拽他的衬衫袖子,小小声说:“我和赵梦很久没见了,和她吃顿饭,再去找你,行不行?”
很折中的方法。
两方都不耽误。
但这,显然不是陈嘉佑要的答案。
也不清楚是介意南诗没有率先选择他,还是介意很多年前那一场没有发泄出来的酸意——尽管,那会儿南诗也是喜欢他的。
陈嘉佑非常不爽,眸底的暗流更加汹涌,指尖勾起她的下巴,反复摩挲。兀自盘算:不然,哄她多说几句软话,再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