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想挖坟就随你挖去吧,反正他也管不到,但是打扰了逝者的长眠就不好了。
即便知道坛中并无灵魂,不过潜淆仍是选择了保护一下此人这一世在人间的最后存在。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他身为邪神,却被很多信徒称之“温柔”的原因之一吧。
潜淆不想浪费神力,晃晃悠悠地在郊外的土路上走了许久。
成功走费了一双买来不到半个月的拖鞋。
为什么信徒召唤他的地方都那么偏僻啊,邪神不配吗?
他想到了几个神明曾经在他推不掉的宴会上明里暗里地炫耀自己被召唤时的场面之盛大,还拉着众神都来比试比试,令某个社恐避之不及。
说实在的,他觉得神的虚荣心也挺强的,但是没谁会点破。
这种宴会最烦了,居然还要强制参加,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不良作风。
宴会厅的热闹在他眼里耳中只不过是吵嚷,一边小心翼翼地捡些能入口增长神力的吃食的同时还需提防试图跟他搭话的同事,太没意思了。
而且他一向独来独往,连神界的神殿都不与谁挨着,也不明白是哪个缺心眼的要和他结交。
除了万神之长外,潜淆没有通常意义上的上司,也没有直系的下属,是神界在历经波折盛行报团取暖后唯一独立行走的边缘神。
他厌恶社交,厌恶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
神明的存在是由信仰决定的,祂与你关系再好,能将信徒归于你的座下吗?
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潜淆讨厌这种根本说不清的东西,没有切实的利益,只有牵扯着的所谓“关系网”,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压根就不想懂。
算了,反正他是邪神。
邪神再怎么离经叛道,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在那次宴会上,潜淆顺应内心,手指一戳推开了某个不熟悉的神敬来的酒,头也不回地直奔人间。
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他一个邪神,难不成还能叫祂们的框框架架束缚住了?
自此之后的几年,潜淆都保持着“签到过了就是到场,到场就不算缺席”的态度,混过了十几次宴会。
但他还是要在飘出宴会厅的时候嘟囔一句:“哪来这么多名头的宴会。”
*
潜淆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又躺在了冰冷黑暗的空间内。
毫不意外,这是再次人被封印了。
思来想去,能有这么个假期可放,还得多亏他上次不舍得耗费神力选择了独自在郊区晃悠,这一晃就精准踩进了针对他的陷阱里。
要是祂神遇到了这种事,准要质问上一句:“你是和那个信徒串通好的吧?!”
但他不会。
社恐不会对此多说什么,甚至求之不得。
邪神美滋滋地在石坛上躺平,享受这难得宝贵的独处时间。
作为神明,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信徒的愿望必须尽力实现,神约法庭的规定不可视而不见。
潜淆觉得神界自从来了那几个倡导“企业化管理”的家伙后就乌烟瘴气的,可偏偏有着话语权的几个认为那是时代新风。
啧,他算是看不透了。
万神之长对此事不作干涉,只是一脸威严庄重地看着,任祂们去规划。
自那以来,应酬的次数变多了,业务的划分更细了,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生面孔,社恐邪神简直要当场昏厥。
社交,太恐怖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某一次他正打算故技重施溜走的宴会上,有神直奔他而来。
“您就是邪神大人吧?久仰久仰!”那神十分热切地想要和他握手,他在躲闪了两三次后妥协了。
潜淆盯着那副他完全不熟悉的面容问:“你是……”
他很少见到对自己这么热情的神,毕竟自己在祂们是个离经叛道的邪神,会对他使用尊称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看对方的神态——
噫,这家伙眼中闪着的光好可怕。
作为社恐,潜淆被迫与谁交流时其实不太愿意看着对方的眼睛。
但此时他不经意的一对视,便感觉情况不妙了。
不会吧,这似乎是他几百年前曾经历过的尴尬事件,难道又要梅开二度了?
“我,我非常崇拜您!虽说称不上是您的信徒,但是邪神的故事在我生前的圈子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朝一日能与您共事,真是我修来的福分!”对方拉着邪神的手不放。
潜淆不给面子地直接抽出了手:“那个,我有急事……”
理由还未编完,他就已经碎成粉末状被一阵暗色的风带向了人间。
救命,谁知道那些活着的时候大龄中二病的人竟然还可以在百年之后羽化而登仙啊?
他一个邪神,往往承担了太多,而且是那群“名门正派”的神明想象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