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对于你们而言,就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吗?”他站在画着召唤法阵的高台上,试图启发下面的一大片信徒们。
人活一世,不可能一事无成吧?
而且,兴趣爱好什么的,普通人应该都有几个杂而不精却能开心的吧?
邪神对人类的了解程度,是接触了千百年都不够用的。
人心太复杂了啊,他又不怎么会说话,该如何是好……
“我,”一名信徒率先高声喊道,“今年二十五岁,原本的爱好是音乐,但是被假冒的唱片公司骗了钱,现在的资产是负五千万!”
五千万?
什么币种啊,就敢被骗五千万。
许多人穷极一生也赚不到这个数吧……
他对自己信徒的认知能力突然产生了些许怀疑。
对哦,不然的话怎么会不停劝阻,信奉他这尊邪神呢?
邪神连带着开始怀疑自己起来了。
有了一个开头的人之后,其他人也开始自揭伤疤了。
诸如“发现自己是被抱错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大人和孩子都没能保住”这一类育儿相关问题,就有不下十起。
潜淆忽然对当地的妇产医院起了点儿好奇心。
这医院的管理漏洞也太严重了,怎么什么事都有。
这些信徒能聚在这里且口音一致,多半就是本地人,而这座不小的城市医院虽多,妇幼医院可就一家。
这里面,不会有个产业链吧?
他暗暗记下了这一疑点。
和第一位自述悲惨遭遇的信徒一样,苦于钱财想要灭世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有股市崩盘的,有创业失败的,有家道中落的……总之,应有尽有。
邪神不禁感慨道,他的信徒真是具有多样性。
这一群人放在一块,是多好的样本呐。
也就是他懒得钻研人类心理了,要不叫某几尊神明瞧见,绝对会津津有味地边听边做笔记。
没办法,一些像他一般生而为神的同僚,对人类实在是好奇,恨不得自己能去凡间暂时化为人渡个劫什么的。
但那是早就淘汰掉的时代产物了,如今工作这么忙又天天待在人间,哪里能特意抛下本应坚守的岗位去渡没必要的劫。
潜淆认为,人类和神明不相同很正常,毕竟人和人之间、神与神之间也并非完全相同。
同类尚不能做到在每一个方面理解对方,所处环境完全不同的人和神又怎么做得到相互理解呢?
反正,这群齐声高喊要让世界毁灭的信徒,一定是不懂自己的苦衷的。
他们以为当神明,就那么好当啊。
要是他动动手指就能使整个世界都毁灭,那他也不用为例会和团建烦恼了。
邪神摇摇头,觉得自己的信徒好像对他有一种超出了常识的崇拜。
这一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
原本站在高台上俯视信徒们的邪神,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或许,也不是那么突然,这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信徒们看着空无一神的高台,顿时懵了。
群龙无首的信徒们乱成了一团,没有人注意到原来的法阵已被另一个法阵覆盖。
“邪神大人,您在哪儿——”信徒们大声呼喊自己信仰的神明,“您要抛下我们了吗?”
在一阵混乱之后,总算是有一个自称不知名侦探的信徒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地要检查一番“现场”。
“可我们当时都在场。”一信徒不解道。
“那也要查,”不知名侦探勉强在说话时含住口中的超大波板糖,“查明真相是我的职责所在。”
一个信徒不耐烦地说:“我可没空陪你玩什么过家家,邪神大人不见了,我们就再画一个召唤法阵不就好了,费那么大劲去查是闲得慌吗?”
这名信徒认为自己的法子才是简单高效。
“要重新画一个法阵需回到高台上,”一个头脑清醒的信徒总结道,“查找线索也要到高台上,两者其实并不冲突。”
于是众人派代表移步高台,分别是不知名侦探、重画画手和总结者。
三人来到高台上时,重画画手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我的画!”
他主张重新画法阵的原因很单纯,法阵一开始就是他画的,他还想再出点力。
多么朴实的贡献精神。
“法阵不是还在地上吗?”因为马马虎虎所以一直没能出名的不知名侦探,显然还没察觉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