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 后世的人们就开始钻研起了先辈们究竟在研究什么,如此循环往复。
这是人类独有的做法, 是神明不会去做但也稍表示理解的。
同一个人的记忆都会有缺失磨损,更别说了断了代的研究。
有一些文化和技术在人类的口中已经“失传”了。
而邪神偶尔能回忆起它们兴盛的时候。
潜淆逛博物馆的时候, 并不觉得自己仅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这些藏品。
毕竟那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一段时光。
看到了一些确实有效的法器之后, 他大概能感知到所谓的“天上”是何种存在了。
在这种事上, 人类的通灵者其实比他更能够帮助信徒达成那个祈愿。
但是,他还是希望能以自己的力量达成信徒的心愿。
他是受了对方不少供奉的神明, 该付出的努力绝对是要付出的。
没有付出就有回报,这种不劳而获的事会令他心不安。
只是单纯想要供奉他却不求回报的信徒也就罢了, 可那名信徒是召唤他当面许愿的。
他总不能放着不管, 或是将这些任务交付给值得信赖的其他信徒。
自己的信徒中虽说也有通灵者,不过上次打官司的事已经麻烦信徒许多了, 近期靠自己比较好。
毕竟,年底将至,一年一度的神明考核又要开始了。
若是被神约法庭发现,他在以信徒的力量去解决另一信徒的祈愿,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信徒也有可能受到牵连。
主要就是担心信徒,反正他被封印早就是习惯成自然了,再多被封印几次也无妨。
神约法庭的封印也就那样,只是比人类的做法稍稍疼上那么一些,完全能抗。
他决定再去一次查找亡灵法师资料时去过的图书馆,那里或许也有着相关的记载。
邪神在博物馆里通过藏品建立起了与“天上”的浅淡联系,但是要让让信徒和伴侣见上一面,这种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没事,他本来也没想过可以一次成功,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多的了。
回去之后,试试看能不能再加强联系吧。
*
“邪神大人,我真的还可以再见亡夫一面吗?”信徒老泪纵横。
潜淆看着对方流下的浑浊泪水,用神力取来了十几步外的一包面巾纸递给她。
为能够与谁见面而流泪吗……他从未有过这种经历。
信徒的大多数情感,都是他没有体会过的。
可是,这便是自己和他们的不同之处啊。
没有必要一定要去与谁感同身受,也没有必须与谁共情的规定。
虽然他是作为邪神存在于世间的,但是他也是作为他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
独立的个体,独特的灵魂。
这是他,他也希望是他们。
有时候,就算知晓信徒对自己抱有警惕,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那是那名信徒作为“那个人”的特性,没什么好指责的。
有些人,就是不会完全信任谁的类型,要尊重这一点才对。
不被信任,但是被信仰。
人类是挺奇怪的,不过这一点并不令他生厌。
继续保持下去吧,活出自我。
他看着信徒的目光柔和中待着支持与鼓舞,是对方一时分辨不清的情绪。
神明想起,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那个法子说出来。
“只能见到对方,不能面对面交流,不能接触,不能暴露你能看见对方这件事——你可以做到吗?”邪神经过彻夜钻研之后,得出了以上的注意事项。
这可是凝聚了前人血与泪的教训才得来的,很是珍贵。
他不觉得将这些直接告诉信徒有什么不妥,其实他可以说得再玄乎一些,让对方只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但,想到信徒与爱人天人永隔本就痛苦万分,还是最大限度上给予其自由“见面”的机会吧。
这算是心软吗?
当神明,最忌讳心软。
可是,在他面对信徒的时候,总是无法狠下心来。
是啊,他的心在信徒前或许会自动软化。
“多谢您,邪神大人!”年迈的信徒用已经不太灵便的身躯向神明鞠了个躬。
这是感谢的表示,亦是歉意的表达。
信徒心里清楚,自己之前凭自身的生命威胁了神明,神明还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完全足够了。
不能奢求太多啊,无论是对神明,还是对命运。
是命运要带走和自己相伴了几十年的人吧,大半生的相处中,那家伙好像都已经成为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现在他走了,感觉心像是缺了一块,灵魂也拼凑不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