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就算有再多的人认为他是另一个模样，在他的信徒心中，也总是会有真实的他存在的。
那些相信着他就是祂没错的信徒，能够给予他不必改变的力量。
神明是需要被人类相信的，相信自己的信仰是真实存在的，比单纯说自己信仰什么还困难。
有的人会在看完几个神话之后，就宣布自己开始信仰某一尊神明了。
可他们的信仰，却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信仰而已。
他们的内心，或许都不相信世上有那么一尊神明，他们信仰的并不是神明本身，而是他们认为人要有信仰罢了。
一些不相信神明的人，也会自诩为“信徒”。
他们认为自己是虔诚的，但那不是对神明的虔诚，是对“信仰”本身的虔诚。
这些人的信仰只是信仰，他们实际上没有在信奉神明，而是在信奉自己的信仰。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思想，也是神明难以理解的人类心理。
就像是有一些人的“爱”，是为了“爱”而产生的爱。
他们没有在爱谁，只是在爱“爱”本身。
明明是具有实体的人类，想法却比被认作是“虚幻”的神明还要抽象。
这是抓握不住的心绪，是潜淆无法体会到的。
＊
“邪神大人，谢谢您为我收集到这么多难得的资料！”比起上次，信徒的眼中光芒更甚。
“希望这些可以帮助到你。”邪神在那本古籍之后，又去寻觅了许多大概能派上用场的相关记载。
亡灵法师在当今社会不多见了，或许说本就不多，现如今更是见都见不着了。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也只是听闻过，但是现在连传说都少了。
信徒捧着那些复刻品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所感悟：“邪神大人，我好像懂了一点儿，我能跟您探讨一下吗？”
有些人是能够自学的，有些人却只能听人授课。
而还有一些人，则是在一次有一次的交流想法中顿悟。
社恐没有多少跟谁讨论的经验，在此时也是面露难色。
不过信徒的需求，还是要尽量满足的。
只是讨论几句学术问题而已，又不是什么坏事，应该可以做到的。
神明有几分僵硬地说出了几点自己查看资料时的看法，受到了信徒的万分崇拜。
潜淆能感觉得到，对方更加虔诚了。
确实，人类几乎都是慕强的，实力强大的神明会受到信仰也是合理的。
他好像受到了一些激励，就又多说了几句。
有了他的讲解之后，信徒觉得自己更好理解古籍中晦涩难懂的语句了。
那些古籍大多是古文写就，一些古语没有传承到现在，有了神明的解析才能窥见一二。
信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自己读的话，绝对是读不出这些含义的，多谢邪神大人指教！”
邪神顿了一下，他一开始是有点儿抗拒和人探讨的，但是这名信徒并不会在他讲解的时候打断他，只会在听完时一次性说出自己的理解和想要进一步问询的点，倒是少了几分一来一往的交流，是他可要接受的节奏。
他不喜交流的原因之一，就是有些家伙的交谈节奏完全是混乱的，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让要听的和在讲的都十分苦恼。
多方的交谈，他是能避则避的。
当下这样的一对一交流，倒也还能接受。
他继续跟信徒讲解，古籍的语言和含蓄模糊的表达可能是现代人最不理解的部分，他要将清楚才行。
“邪神大人果真很温柔啊，是和那些编造出来的流言彻底不一样的神明。”信徒受到点拨后想通了许多，也有些许口无遮拦了。
但是神明没有对此表示什么，这番话其实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他是知道在外的某些离谱传闻的，那是不好自己辩解的，不如不管，真正下场了，受伤的还得是他。
信徒将那些复制品资料收拾好，特别认真地对神明说：“能够信奉邪神大人，是我的荣幸。”
潜淆看着这名年纪不大的信徒，觉得对方似乎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中，成长了不少。
人类的学习能力，是世间的奇迹。
＊
躺在石坛上的邪神，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有一名信徒向他祈愿，说自己想要成为亡灵法师。
也不知道那名信徒成功了没有。
其实他想要知道是随时可以去查的。
毕竟达成了心愿的信徒，都需要奉上还愿的供品，这些都是有登记在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