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不小心睡着了,听到声音,又挣扎着,睡眼朦胧地望过来。
车内灯光昏黄柔和,他抱着书包缩成一团,脸颊微微鼓起一个圆润的弧度,表情茫然,整个人都柔软极了。
谢执顿了一下,才开口:“累了?”
确实有一点。
毕竟今天满课,晚上又惊吓几次……
林桥困困地点点头。
谢执坐在他身边,声音放得很轻:“睡吧。”
语调温和,林桥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就重新陷入梦境,脑袋一点一点,又很快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接住。
谢执不动声色凑近了一点,将人抱进怀里。
就像奶猫会自动寻找热源一样,林桥呜了一声,主动将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
好乖。
-
“先生,醒酒汤。”
离开警局,夜晚的冷风吹过来,彻底吹散酒意。
蔺难舟按了按眉心,目光望着那已经快要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轿车。
他想起方才那猝不及防的对视,漂亮乖巧的少年,还有……
谢执。
他咬着这个名字。
在A国时,两人便打过几次交道,实在算不上陌生。
蔺难舟早就调查过谢执,想必谢执也如此。
谢执,哪里来的……“弟弟”?
还是“亲”的?
不期然的,他蓦然想起那天,谢执左手上的钻戒。
这个猜想瞬间让他拧起眉,又立刻否定。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可内心仍犹疑不定,左手腕的红绳似乎在微微发烫,这让他心定了一点。
季同还站在他面前,手中端着那碗醒酒汤,也不知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蔺难舟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道:“去医院。”
大脑还阵阵发裂般的疼痛,是酒醒后的感觉,不算陌生。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但现在,最当务之急的,还是处理完警局的这件事,然后……
清晨六点,A市某处,阴暗的阁楼上。
敲门声扰了清梦,一片狼藉的屋内。
窄窄的单人床上堆满杂物,有厚厚被褥,也有都掉了毛的玩偶。
像是从长眠中突然惊醒的吸血鬼般,床上人挣扎着,从厚重被褥中探出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活过来,又伸手用力地拨开压在身上的乱七八糟东西。
一只纯黑色的猫被他的动作惊吓到,喵呜一声飞走,又钻进不知哪个角落。
明明是夏天,他却像是很怕冷一样,裹上毛茸茸的睡衣,这才嘟囔着下了床,打着哈欠开门。
万幸,楼道里的冷风都被眼前这两个不矮的男人挡住了。
蔺难舟站在门口,沉着眼。
侦探慢吞吞抬起头,与蔺难舟对视片刻。
过了两秒,他像是才缓慢开机,认出人后,他顿时揉揉眼睛,仿佛很不可置信一样,露出夸张的表情,叫道:“先生!虽然我知道您很着急,但是,只给侦探五个小时的时间,未免还是太强人所难了吧!”
蔺难舟按按额角,“所以,查到没?”
见客人似乎并不想玩闹,侦探这才收起过于旺盛的表演欲,抓一把散乱的头发,道:“进来说吧。”
蔺难舟平静地跨过地上的外卖袋子,又躲过乱堆的脏衣服,再忽视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某种味道。
最终,他看着会客椅上明显的咖啡污渍,沉默片刻,对季同道:“酬金多打百分之二十。”
“嚯!”侦探挑眉,凑到蔺难舟脸前,笑眯眯问:“这算什么?给我翻新装修的费用?”
蔺难舟不语,但侦探却是自顾自地笑起来,说:“那您可要失望了。上一个主顾也给我酬金翻了倍,最后……哼哼。”
侦探笑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在蔺难舟明显不善的目光下,认输般举起手,“好好好,现在进入正题——”
最后两字一出来,他瞬间收拢表情,整个人极为严肃,也极为冷漠起来。
侦探从抽屉中取出厚厚的一沓资料,自己翻了几页,道:“他的资料并不难查。”
“林桥,十八岁,生于九月二十一日……”
“不对。”蔺难舟蓦地开口打断,道:“是十二月三日。”
侦探挑眉望他一眼,没说什么,接着道:“是林鸿晖的次子。值得一提的是,他这两个儿子,并不是同一个母亲。”
笔尖轻轻圈住某一段,侦探道:“邵雁云,也就是林桥的生母。在林桥出生的前一年以及后一年,都是在国外……‘留学’。”
最后两个字被玩味地咬重,侦探笑吟吟抬头,问:“蔺先生,你想知道的,是这个,对不对?”
蔺难舟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示意季同上前。
季同会意,将手中提的箱子咚一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