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床的男人却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林舟也在瞬间回神。
他飞快收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半晌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楚奕辰一身衣服都没换，眼底可见淡淡的乌黑。
他其实没睡多久，见林舟已经醒了，此刻正半坐在床上，于是自己也起身下床，替林舟往身后塞了一个软枕。
楚奕辰说：“这样照顾你更方便。早饭想吃什么，我让陆肖送过来。”
但是林舟摇了摇头，也没有往后靠在软枕上。
他仍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垂眸，说了句：“没必要，不要为了我耽误你的工作，奕辰。”
楚奕辰很少有吃力不讨好的感觉，但是面对此刻的林舟，他就有一种全身陷入泥沼的无力感。
他想要弥补，可是对方根本就不稀罕，那还要让他怎么做，林舟才愿意原谅他呢？
他站在床前沉默无言。
几秒后若无其事地蹲下，轻轻握住林舟的脚替他将鞋穿上。
“我先帮你洗漱，好吗？”
林舟想说我可以自己来，但是触及到楚奕辰带着恳求的目光，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他被楚奕辰扶着去了卫生间。
对方帮他挤牙膏，挽起袖子清洗毛巾擦脸。
林舟盯着镜子里看似亲密无间的二人，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曾经他过去住院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
然而此刻物是人非，从前的温馨现在再回忆起来，就像泛了酸的蜂蜜，再香甜也掩盖不了已经变质过期的事实。
洗漱完毕后，楚奕辰又将他扶回床边坐下。
林舟眼看着他撩开窗帘，将柜子上的花搬回阳台，又去烧了热水……
这些繁琐细碎的小事，他做起来却得心应手，林舟知道这是他从前照顾自己有了经验，已经熟能生巧了。
但他却做得如此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忧心伴侣的普通人，而不是机关算尽的豪门掌权者。
林舟慢慢垂眸。
他于楚奕辰而言，或许确实是珍贵的人。
但这份爱意又掺杂了多少占有欲，多少符合预期的期待呢？
如果他拿不到期待，对方还会抛弃自己吗？
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带着悔恨和愧疚再一次落荒而逃？
林舟不敢去思考。
恐怕真的和周乔泽预料的一样，一旦某天他丧失了对楚奕辰的吸引力，楚奕辰觉得他不听话了，就会再找个理由将他抛弃吧？
半个小时后，细细熬煮好的粥终于送到。
楚奕辰在床上架了个小桌，将粥从保温杯里倒出来，碗里放勺子递给林舟。
林舟顺势接过，将碗放在桌上，余光便看见男人又从保温袋里拿出小菜，一一摆放好。
做完这一切，他就安静地坐在床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消息。
“你不吃吗？”林舟问。
楚奕辰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屏幕的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忙碌之余不忘回答：“你先吃吧，我现在有点事要忙，中午再吃。”
林舟默然。
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放下了碗，觉得这样互相折腾耗费精力，实在没有意思。
“胃口不好吗？”楚奕辰见他不动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来，关切地问道。
林舟轻轻叹息一声，妥协了。
“奕辰，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楚奕辰微愣，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原谅自己了，顿时欣喜若狂。
他立刻合上电脑站起来，问道：“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家？”
床上，林舟慢慢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里等我。”楚奕辰说完，高兴地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后，林舟重新端起碗小小地抿了一口，只是心情不好果然什么都吃不下。
他缓缓皱眉，转身去厕所将碗里的粥倒了一半。
当天上午，他们就回到了别墅。
林舟又休养了一天。
沈霁在这期间总算联系上了他，电话打通时语气十分担忧。
“婚礼那天我听说你在休息室晕倒了，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楚家的人也不准我接触你，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了？”
电话另一边，林舟欲言又止。
沈霁曾和他说，朋友之间可以互相诉说烦恼，让他有心里事不要憋着。
但这次的事，不同往日。
林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差点被骗了一辈子，他又为自己的盲目付出了多少代价，说出来的是话，划在心上的却是字字泣血的刀。
好在沈霁是懂的。
面对林舟的沉默，他反而明白了这次事情真的很严重。
林舟不说，他也不会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