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大半夜的还待在大厅,八成是没找到投宿的地方,好在旁边有巫冲跟着。要不要前去打声招呼呢,还是不要了吧,这大半夜的,见着了更加尴尬,不知如何相处。
我还记得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的样子,紧张,炽热,难舍难分。可能,他只是一时冲动吧。听人说,男人都是冲动的动物,等到冷静下来,就会对自己的行为懊悔不已。
阿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天明的时候,我去楼下取餐食。尚大哥和巫冲还坐在角落里喝酒,熬了一宿,两人都有些疲惫。我佯装经过他们身旁,两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九枝,你怎么在这儿!”尚荣大惊。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为了配合他的语气,我也惊喜地叫了起来。
“哈哈,千里姻缘一线牵嘛,九枝,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真好。”
这大厅里人多嘴杂的,我向他们发出了邀请:“跟我来吧,咱们楼上聊。”
尚荣大喜过望,跟着我快速地上了楼。巫冲紧跟在后。
尚荣回过头,巫冲就立在了那里,进退两难的样子。我说道:“来呀,一起,上面房 间里暖和。”
尚荣笑笑,不置可否。
两人坐定,我给他们斟了热茶。
尚荣环顾一下房内,问道:“你一人来的?”
“是啊,我与阿屿哥失散了很多天了,”我说道,“不知尚大哥可有他的消息。”
“那日在丹州边界处,倒是有听说,只是——”尚大哥欲言又止,像是在顾虑什么。
“怎么啦?”我说,“是有听到阿屿的消息吗?”
“听人说鼠王凌霄云觉醒了阿屿,但是阿屿变成了一头怪兽,长着红色的长毛,不会说话,只会嗷嗷叫唤。”
我顿时只觉得血气上涌,那股沉寂了许久的黑烟像是要窜出我的胸口,我使劲压抑也无济于事。忽然,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近中午,巫冲不在,只有尚荣守在床前。见我醒来,他微微一笑,扶着我坐了起来。
“九枝,你怎么啦,吓死我了。”尚荣眼睛里全是关切,看得出他在紧张我。
“没事,老习惯了,通俗点讲就是中邪了,从小就这样,一般是受了强大的刺激才会这样。”
“对不起,我知道那个消息对于你来说是不能承受之重,但是,我还没说完呢,这只是个小道消息,不可信,”尚荣说道,“你要保重好你自己,不可太过激动。”
“阿屿就是我的命。”我喃喃地说着,呆呆地看向窗户。窗户紧闭,只看到一团花花绿绿的窗户纸。
尚荣说道:“九枝,我知道你们感情匪浅,但是人妖殊途——”
“不,不,他不是妖,我不许你这样说他。”我鼻子一酸,感觉到我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好好,九枝,你冷静一会,咱们说点别的事情,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摆的可是鸿门宴。”
“不是说就是一个例会?”
“怎么可能,表面上是个例会,可是这桌子底下的暗流,纷争,都得仔仔细细地过一遍。最后六界是否能达成共识,还得看机缘。”
“六界?你也相信这些妖孽是真实存在的么?”
“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瞬间化成一堆血水,当一朵花在你面前幻化成一个姑娘,你不能说服自己这只是在变戏法,你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九枝,我此次前来,代表的是人界的力量,我大哥说了,我们愿意与其他五界各平共处,相安无事。我们人界内部的争斗,我们自己解决。”
“嗯,这个主意虽好,但是只怕是人族的一厢情愿。”
“噢?这怎么说?”
“望江村前些日子发生了动乱,就是鼠族和人族之间的大战,双方死伤无数,表面上看当时各退一步,平息了战火,可是没几天发生了时疫,惨不忍睹,这些后遗症可怎么清算,谁又能为这些无辜的老百姓来负责。”
“有这种事?鼠族不是向来标榜与人类修好吗?”尚荣叹道,“我竟然会相信妖道说的话,也是幼稚至极。”
“许多的话,都是有期限的。就像是食物,当初何等的色香味俱全,久而久之,就变了味,不能再食用了。可能当时他们也真心实意地说过这些话吧,可是时间永远在滚滚向前,关系不可能一成不变。你相信海不会枯吗,石不会烂吗,这个世界,变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九枝,我发现你成熟了许多,这些道理,我竟然没有一个女子想得明白。”
“经历得多了,自然会明白。其实谁也没有想过要将妖类赶尽杀绝,人类从来都没这样想过,就像前些日子遇到启智道长,对于那些万恶的害人性命的水妖,他也只是将他们收在葫芦里,并没有毁掉他们的妖元,他说要带他们去洗妖城,那里赤水围绕,可以净化妖的元神,他希望那些曾经作恶多端的妖能够重新修炼,不要再为祸人间,他想给他们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