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在寿宴饭店门口拦住方莹,“你也不想让你的亲戚们知道你做过小姐的事吧?只要跟我回去,跟三哥把事情说清楚,我保证不会动你的家人。”
方莹别无选择,只要求进去跟亲戚们打声招呼。
一路无话。
江州车站有人来接,方莹刚坐上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就开始掉眼泪,她抽泣着问,“小志哥,三哥到底要问我什么?”
杨志默不作声,他之前并不了解方莹,没想到性子这么软弱,这样的人怎么敢掺和进去派系争斗,给林旭卖消息呢?
江州城南有一条专门吃狗肉的美食街,此刻不是用餐高峰,街角这家店里几乎没什么人,走上二楼,厅内摆了张坤甸木八仙桌,桌上电磁炉上有口不锈钢锅,里面正翻腾着酱色的汤汁,嶙峋的碎骨上附着碎肉,腥鲜的气息四处弥漫。
桌前坐着乔三,他好这口,隔三差五要吃一次。
杨志恭声叫了句三哥,直接把方莹拉到桌前,大力按住她的手猛然伸进沸腾的火锅。方莹指尖被溅起的汤水烫了下,她吓坏了,连忙捏紧手指胡乱叫着告饶,“三哥,三哥,我说,我什么都说。”
乔三手中长长的竹筷子轻敲了两下锅沿,杨志松开方莹,她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都在细细的抖。
乔三面上挂着笑,“别害怕,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他低头吃了两块香肉,“你逃跑那夜,林旭是不是找过你?”
“旭哥?”方莹泪眼婆娑,“我没见过他。”
乔三的筷子在汤锅里搅了又搅,捞起一块煮的恰到好处的碎骨填进嘴里一抿,齿颊生香,“没见过?想好再说!有人亲眼看到他进你的房间!”
方莹哆嗦了下,“我……我那天真没见过旭哥,他跟东哥不和,平时来老街也没找过我两回,跟您告状的人一定是看错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逃跑?”
“我妈生病做手术,欠了一大笔医药费,就靠我每天挣得那点儿钱根本就还不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趁东哥喝醉酒睡得不省人事,偷了他办公室保险柜里的一些钱,密码我见他用过几回,但我没敢拿太多,就两万块。我怕他发觉以后打我,也不想再做这行了,就找机会逃跑了。三哥,求求你,千万别把我交给东哥,他会打死我的!”
听方莹这口风,像是还不知道徐建东的死讯,不过这也正常,新闻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简讯,根本没有指名道姓大肆报道,她又在躲避行踪,和以前的人都断了联系。
乔三又问:“怎么跑的?”
方莹吸了吸鼻子,“刚开始也没找到机会,但那天小钟哥店里刚好停水,他想喝热的,就让我烧了送下来给他泡茶,我趁机把提前准备好的安眠药下在了杯子里,等半夜他睡死过去,我就跑了。”
“那批两千万的货……”乔三故意说错金额,停顿住,狠厉的目光落在满面疑惑的方莹身上,“你知道吧?”
方莹不解地摇头,“什么货?”
乔三一个眼神飘过去,杨志俯下身,抓起方莹的衣领往桌上猛地撞了下,她的额角霎时磕出血来,痛叫出声,哭喊着挣脱扑到一边瑟缩起来,“三哥,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货的事我真不知道啊。”
杨志走近,方莹条件反射似的抱住头,啜泣道:“别打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tຊ……”
她膝行过来,扯住乔三的裤脚哭着喊冤:“三哥,您可以去问东哥,让他看看保险柜里是不是少了两万块!”
乔三突然说:“徐建东死了,你不知道?”
方莹愣了愣,一时顾不上哭了,只是失神一般低头自语,“死了?怎么死了?那……那我不是更说不清了?”
乔三筷子一涮,把还泛着粉色的吊龙从香肉汤里捞起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示意身边的小弟把方莹拉出去,抬起下巴示意杨志,“坐下,陪我喝两口。”
杨志给乔三面前的酒盅子斟了杯酱香白酒,乔三轻嘬了下,辛辣冲淡了齿间的血腥味,“阿志,你怎么看?”
“细节倒是能对上,我记得徐建东当时说,他喝醉酒说漏嘴,出货的消息被方莹听了去,然后告诉了林旭,现在看来应该是想推卸责任,趁机嫁祸。”
杨志立场十分中立,就事论事,“三哥,林旭的办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兄弟们都服气他,真换了别人不一定能压得住下面。”
乔三胳膊搭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左想右想,方莹今天说的话都没漏洞,偷钱反而比徐建东的说辞更合理,他如果真的醉的不省人事,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自己说的内容?
乔三拿起一根腿骨,随口吮吸起骨髓,半晌,他将空掉的骨头扔在桌面,抽了张纸巾一抹嘴唇,“可能……是我多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