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者执着佛珠的手悄然收紧,罪责感随着心中妄念的加深而不断加重,煎熬着他的心。留影仍旧在播放。他微微睁开眼,身后似乎出现了无数位陷于水深火热的民众百姓,他们日夜哭号,指责痛斥他罔顾苍生。
而他的耳边,仍萦绕着谁的轻吟,眼前似乎有两具炽烫的酮体厮缠。
如坠地狱。
佛者蹙着长眉,眸底蕴着深重寒意,望向远方寂寥的地平线。
这个夜好长……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死地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为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语莫掀唇,坐莫动膝……”
命妇一声声教导的话语回荡在不大的室内。
芙舜衣冠整肃地坐着轮椅,在芙姝榻前,仔细瞧着她。
只有这种时刻,才能稍微窥得她紧闭着眼的乖顺模样,他记忆中的表妹永远睁着一双愤怒且锐利的眼,她时常目空一切,性子荒唐又傲慢。
“生面相逢,低头看顾。莫学他人,不知朝暮。走遍乡村,引惹恶声,辱贱门风,连累父母。损破自身……”
芙舜清楚地记得,芙姝瞧不起他,他这轮椅亦是拜她所赐。
数百封奏折令他在众臣面前丢尽面子,来到此处之后,百姓更是对他唾弃至极,他可是废寝忘食,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这风气掰正过来。
如今表妹这样一副乖顺无害的模样实在是令他心生满足。
心中有一个话音告诉他,就该是这样。
她不需要多么强烈的攻击性,她不需要多么尖利的指甲,她不需要多么愤怒的辞色,她就该是美的,柔软的,羞怯的,她生来便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供人采撷。
芙舜不禁轻笑出声,这让身后的仆妇不寒而栗。
……
芙姝好久没睡这么沉了,窗边的风拂动纱幔,似乎有一只手指贪恋勾缠住她鬓间的发丝,在面颊上小心地蹭着,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鸦睫轻颤,她并未苏醒,那双手的力道重了些,青年不禁放轻呼吸,又靠近了些。
就在那一刹那,寒光闪烁,一把短匕便抵在了他的喉头。那把短匕也不知杀了多少人,肉眼可见泛着凛冽深重的煞气,令人脊背发凉。
似乎再近一寸,他就该咽气了。
对于自己极富戒备的表妹,芙舜并未生气,只是微偏过头道:“表妹怎么安寝时还随身携带着这等尖锐的器物?小心莫要伤到自己。”
芙姝才懒得同他装,那双带着怒意的眸子盯住他:“为了提防你这种恶心的人。”
芙舜微微退远了一步,特制的轮椅辗转在地板上,齿轮发出轻微声响,他笑不入心:“我这都是为了表妹好。”
芙姝回道:“巧了,我也是为了我好。”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并不需要别人教她怎么做。
她冷冷地凝视面前的青年,心中顿时又来了气,昨日接风宴,没有接,那便只剩下风,他在光明正大地嘲讽她是个疯女人。
“咆哮尊长,说辛道苦,呼唤不来,饥寒不顾。如此之人,号为恶妇。天地不容,雷霆震怒。责罚加身,悔之无路。”
命妇口中仍旧滔滔不绝,一言一行充满了芙舜对她的嘲讽。
她心下不快,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裳被人换过,通身的白,厚重不透风,那裙摆极小,瞧上去根本走不动路。
“我衣裳呢?”
“帝姬,郎主已命奴婢拿下去洗了。”一位侍女款款走上前来,对着芙姝恭敬道。
一阵沉默过后,芙姝再开口,嗓音里便泛着森森冷意:“表哥,你擅自动我的东西?”
芙舜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侍女开口道:“郎主也是为了帝姬好,那裙摆布满了灰尘,过于脏污,有损帝姬形象。”
芙姝攥着被子,咬牙忍住心下怒意,她没有穿他为她准备好的那身衣裳,只穿着中衣便走了出去,看也没看一眼身后的青年。
门口几位仆妇顿时面面相觑。
这位帝姬太特立独行 ,而过于特立独行在凤鸣郡是什么下场,她们都知道。
芙姝马上就要吃些苦头了。
……
芙姝下了楼,才发现白术她们已经装备整肃,坐在楼下喝茶聊天。
见她只穿着一身中衣就走下来了,弟子们也有些诧异。
“师妹,你为何只穿着一身中衣就下来了?”白术穿着柔软的绸缎做成的衣裳,眉眼的笑意明媚极了。
芙姝来到她身旁坐下,心情不上不下,无比郁结。
见她没开口解释,白术又继续开口说:“师妹,我同你说,人间的衣裙又漂亮又柔软!我上山前根本没有机会穿这种裙子的!”
芙姝看她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奇怪,环视周遭,发现队里的男修都不见了,只剩下女修,她问白术,白术便解释道:“他们不跟我们在一起吃饭,师妹,我特意为你留了好些点心,你也吃些,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