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寂果然犹豫了,指尖轻轻摩挲衣物,犹豫不决。
弥空低估了他的戒心,只听他轻叹一声:“你出去,本座再试试。”
室内再次沉寂下来,妙寂将外袍脱去,余下一件薄里衣,他坐于榻边,一个人静默许久。
如今芙姝神魂离散,他虽然有能力强制收回,但却会极大损害她的心智,令其变得如痴如傻,五觉尽失。不过若是这样,日后只消加以刻意引导,或是再灌输某些思想,完全可以将她调教成他自己想要的模样。既不会哭闹,不会生气,亦不会不开心,她会很爱他且只爱他,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做他的禁脔,而且他也不用再担心她是否会遁逃。
心中恶念悄然滋生,妙寂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忍不住伸手轻抚。
可是他又说出些心口不一的话来。
“快些醒,本座允许你在骗本座时找些好点的借口。”他顿了顿,然后紧紧盯着她的面色,发现她的神情并无变化后,又赶紧补充道,“编不出来亦无所谓,本座便装做不知道,所以你快些醒。”
一整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最后妙寂仍觉不够,便又添上一句:“好不好?”
他咽了口唾沫,然后继续观察她的神情。
仍然不为所动。
真是个心比石硬的女子。
片刻休息过后,他又将芙姝拉至肩头,两额相对,进入了她的识海。他又比上次放轻了些力道,不知是否是他终于肯低头恳求的原因,这次他竟顺畅无阻地抵达她的识海。
识海里十分空芜,他的神识便如细小的枝叶般在她的意识中散开,扩展……
忽然,他触到某根细弱的灵丝。
那唯一一根灵丝游离在这苍白的荒芜中,一见到他便慌忙地往后逃窜,妙寂只得追上,然后缓缓将那根柔软的灵丝包裹于自己的神识之内,令其无法挣脱,少女浑身轻颤,呼吸开始不稳。
来,随着他走,不要再逃了。
可下一刻,妙寂感觉浑身如同被万丈雷霆劈中,全身蔓延起极酸涩剧烈的疼痛。
那根灵丝并不喜欢安于现状,逐渐暴躁起来,开始攻击他。
分明是她给予他的苦痛,是那么鲜明,那么热切的恨,妙寂的内心深受折磨的同时又十分欢愉。
因为她终于大方一回,肯给予他什么东西了。
*
近日,大臣仁伽察觉了芙姝的身份,断定她是致使国事日坏的凶手。
仁伽单膝跪在尸毗王面前,一字一顿道:“世尊,您为何仍在犹豫?这些外来人都是捂不暖的毒蛇,醒来不会对您感恩戴德,只会咬您一大口!更何况,更何况她还是——”
妙寂坐于殿中,神思不属,昔日皎厉的面容带着些许疲累。好半晌,他才幽幽开口:“你在质疑本座识人不清?”
仁伽心下十分急切,若不是妙寂设置的禁制太多,他早先斩后奏了,如今大凰国的君主尚且年幼,不若先除掉这位女君,日后攻下大凰只是时间问题!
除掉女君,世尊再也不必因为阎浮提物产贫瘠而焦头烂额,还能坐拥大凰千万国土,可谓是两全其美。可世尊为何这般犹豫呢,难道他对这位女君有想法?
仁伽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战战兢兢地抬眼看着妙寂,总觉他的眉眼已不似先前那般凌厉。
月圆夜,芙姝拥着厚厚的被褥从榻上醒来。
望着屋内与扶玉崖十分相似的布置,她心下微怔。
身旁之人还未醒,察觉到动静,又本能地伸手扯上她的被褥,然后扣住她的后脑勺,然后将她拥入怀。
那胸膛热热的,心口正在缓慢跳动,芙姝呼吸一紧,微微抬起眼皮看他,只见尸毗王的面容瘦癯许多,双眼惺忪地半睁开,凝她半晌,又堪堪阖上。她复垂眼,鼻息间都是他衣襟上浓重的药香,且手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很不舒服。
她艰难地抽出手,发现正是那串被丢入东海海底的菩提子。
一瞬间,芙姝错愕了。
怎么回事,她这是在做什么梦?
芙姝恍惚许久,她张开口喊了妙寂两声,可他似乎未听见,只呼吸沉缓地低声呢喃:“莫再入本座梦中,再要一些时候你就该醒了罢?”
芙姝张了张嘴。
哦,本座。
霎那间梦便碎了。
她多么希望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她如今仍在太华山,什么事都未来得及发生,他不是本座,而是那个好师尊。
她抛去那些杂念,伸手按上尸毗王的心脏,毫不留情的指甲深深嵌进皮肉,为那人带来尖锐疼痛。不到片刻,手腕便被他紧紧攥住,她听见妙寂的脊背后有几只手臂瞬间撕裂衣物,将她紧紧扣在自己身前,那炽烫的心跳挤压她肺腑的空气,不给她留丝毫喘息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