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空大难不死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担忧地望着紧闭的塔门,不知师尊继续跟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他微缓了口气,马不停蹄地带着一应法器,狼狈地下山寻人。
*
“好大的雪。”
芙姝回到医馆,忍不住抬头望向白茫茫的窗外,朝冰冷的手心呵出一口气。
“妙……咳,小陆,雪太大了,路都看不清,你今日要不留宿一晚,还有两个房间。”
不远处偶尔响起几声火花噼啪,妙寂还在煎药,蓦然从她口中听到新称呼,他抬了抬眉,淡定地摇摇头:“不妨事。”
芙姝坐在一旁,看着他给病患一个个喂药,不计其反地哄着小孩入睡,又给记不清人的老婆婆换药,那眉眼垂落的平静模样,像极了许多年前他为五百个弟子设坛超度之时。
到底是怎么发展成如今这样的?芙姝有些想不明白。
二人缄默许久,妙寂蓦然抬头:“你不开心?”
“难道我说我不开心,你就不走了?”
妙寂看着她,张张唇,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听见了这声嗯,芙姝眼眶更加酸胀。她偏过头,整理着桌上的药方,喃道:“许是月事要来了,这几日闲下来便总爱胡思乱想。”
整理完,她准备回到自己休息的那间小药房。医馆里的所有房间都是给病患住的,她自己则在药房中安了一张小榻。
临走前,她又道:“你要走的话,门口有一把伞,我加固过的,这种时候用刚好。”
听不出情绪。
她表达情绪一般都很直接,并不会像今日这般模棱两可……
妙寂心觉不对,放下手中的药罐跟了过去。
芙姝进屋关上门,灯还未点,黑暗中便有一双手拉住了她,拥她入怀。
他的怀抱无比温暖,衣襟浸透了清苦的药香,却仍令人眷恋,芙姝闭上眼,伸出手,安静地回抱住他。
“近日太累了……”她靠在他心口,闷闷地说。
所有事情都要重新谋划,等到开春,那就更忙了。
他默了默,道:“你若想,可以让我直接留在这里,不必寻旁的——”
芙姝捧着他的两颊,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又糯又凉的唇瓣相贴,逐渐摩擦出些不可名状的热度。
妙寂的话音一瞬间被堵在喉间。
“那我要亲你。”芙姝低声道,言语中带着些上翘的尾音。
她的嘴唇甜软,似乎再一抿就要化了。
少年垂眸凝着她,鼻腔中轻哼出一声算作回应。
芙姝闭上眼,指尖摩挲着他红透的耳尖。
好可爱。
直至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陆玄简的睫毛很长,垂落时带着别样的乖巧。
即便是在黑暗中,他的眼神也有些呆滞,嘴唇微张,在淡淡月光之下呈现出透亮的水红色。
哎呀,好像被她亲晕了。
芙姝脸红红的,又去翻出来一条被褥,递给他,自己卷着被子睡在床榻内侧,心中暗暗期待。
可是许久都没见他上来,芙姝又转过头,发现他已抱着被子睡在了草席上。
“哎,你为何不上来睡啊?”
妙寂不想说。
他有反应了。
他嗓音微哑:“榻太小了,我怕你睡得不舒服。”
芙姝干干地哦了一声,稍微有些困顿地说:“那你到隔壁房间睡吧。”
妙寂又摇摇头:“我就在这里睡,你睡罢。”
芙姝点点头,又裹着被子,将身子转过内侧。
他留恋地盯着那团裹得紧紧的被褥,他只想就这样多看她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
芙姝也不再客气,很快便睡着了。
屋外,树枝上的雪压弯了枝头,啪一声,被人拍掉了。
屋内只余炉火噼啪,还有她轻微的呼吸声。
“师尊,要走了。”
弥空望着眼前沉默的少年,心觉不妙。
果然,妙寂开口道:“吾想陪她过完除夕。”
弥空果断地摇摇头:“不行,我们没有时间了。莫任性,随我回去。”
神识不是一个完整的躯体,无法思考过于深奥之事,也并不完全懂得人间的七情六欲,而像妙寂这样已臻化境的佛门大能,如若此部分神识脱离掌控,有了自己的思想,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妙寂退后两步,神情冷了下来。
世人都说被爱者会疯狂滋生出血肉,爱能极大地滋养人的心肺,一个原本孤寂惯了的人,如若心中长久被这样的爱浸满,就会变得无比渴求爱,贪恋爱,以至于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师尊,莫要任性!”弥空面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不,距离除夕只剩五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