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回来了……唔……”
轻软的呓语里含着淡淡的疑惑,芙姝迷迷糊糊地伸手,拥住那个浑身发凉的躯体。
妙寂动作一僵,愣是不敢再动。
芙姝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抱了一会儿,心生不满,这死人果然是死人,又冷又硬的!
她又兀自将人推开,翻了个身继续美美入睡。
妙寂沉默地往她身侧挪了挪,伸手搂住她的腰,下颌蹭着她颈后那块薄薄的皮肤,像索取奖赏的犬类。
芙姝蹙起眉,不舒服地挣扎两下,最终又无奈地轻叹一声,翻身将他按在颈侧,唇齿不清地嘟嘟囔囔。
她一边嘟囔,一只手便轻拍着他的头,哄小孩似的:“没事了,莫生气莫生气……”
轻软的呢喃传抵至心尖,化为浓烈的爱欲,翻滚沸腾,一刻不停地燃烧着佛者的五脏六腑。
只想就此融化在她怀中。
心潮再难自抑,妙寂压住少女乱动的手,紧紧揽抱住她。
窗外风雨交加,屋内沉寂安宁。
翌日,芙姝一个人从榻上醒来。
虽然昨夜还是被缠着要了几回,可她如今醒来,身体上不见半点疲累,神识亦充满着淡淡的餮足。
但是,她记得她昨夜分明还睡在躺椅上守夜,为何又睡到了自己的榻上?
那小子人呢?
她随意换了身衣裳,便听到外头的一个病患在对谁絮絮叨叨。
推开门一看,好一副尊老爱幼之景!
先前她这儿有个行动不利,患了痹症的农民老伯,平日里起床转侧都要人协助,而陆玄简则帮她做了这件事。
不仅如此,他还帮助其他病患喝水吃饭,还相当专业地帮其他人疏通筋骨。一些老病患都乐呵呵地握着他的手,夸他好小子,夸他能干。
芙姝看了许久,有些愣神:“你在做甚?你怎会在此?”
“你醒了?”陆玄简未转身,只淡淡道,“见你守夜太累,帮你做点事。”
芙姝道了声谢,提起小药箱走过去:“那个阿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我敷点伤药便好了。”
“说起来,你怎么会做这些?”芙姝语带试探。
陆玄简张张唇:“我娘曾经也……”
芙姝了解过他的身世背景,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点点头,拿来小板凳开始配伤药,却又被他按下。
“此人虽离杖能行,肢肿基本消散,却仍有寒湿凝聚,经络受阻之象,不妨再开三剂五苓散,另佐砂仁一钱,醒脾化湿以消胀满,继用甘草附子汤,最终再用伤药通淤以善其后。”
他望向她的眼神如同一泓澄澈的湖泊,蕴着浅淡光色。
芙姝微怔,又是这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过相比起初见时的冷淡疏离,如今却是柔和多了。
芙姝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而妙寂说完才后悔嘴快,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全身僵硬着不敢动。
不过芙姝最后只是揉揉他的头发,淡笑道:“你说得对,是我这几日太劳累,未想得那般全面。”
妙寂微微蹙眉,抓住她的手,正色道:“如今夏秋交接之际病患会增多,你需要多招几个药童,哪怕只是洒扫晒药材都可,这里足有三十多号人,不能全都只你一个人看着。”
“更何况你还有其他工作,很辛苦。”妙寂垂下眉眼,不知她能否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关切。
芙姝想到这个心情就不是很好。
因为雇人成本太高了。
夏桃慕每日回家都叹气,说书院需要庞大的资金维系运转,而她的药堂利润比较微薄,郡守送的那点金子根本不够看的。
这种情况下还怎么雇人?
“我会考虑的。”芙姝点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
妙寂心下急切,却无法阻拦她的决定。他攥紧衣袍,艰涩道:“其实……我亦可以帮你做事。”
芙姝摇摇头:“你还是好好读书吧。”
少年抿唇,面色已然十分不虞。
芙姝见他竟闹起了脾气,便又皱眉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有自己的考虑,你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妙寂被芙姝这番不顾自己死活的言论气得想笑,只得刻薄着语气点头道:“好,你便等着累倒病倒,届时无人照看你!”
说罢,他心下便翻涌起一阵难言的酸胀,心疼之余还有些气愤,因为芙姝根本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上回丹田初愈便整日想着割血救人,即便血气亏空也要救,每回都是这样!
这回亦是如此!
而芙姝面上仍含着抹疏离礼貌的微笑,刚要反驳,陆玄简便已收拾好东西,径直走出了屋子。
笑容顿时僵在嘴角,芙姝回头看着身后面面相觑的病患,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