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日里,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雷牢最深处撕心裂肺的哀嚎。
而最无奈之人当属弥空。
这人老了,稍微激动一些便会失禁,弄得整间牢房都臭了!
太脏了呜呜呜!
……
芙姝近期常常做梦,还是极度真实的噩梦。
她经常梦见与他重逢,又不知为何滚到了榻上,然后她便开始不老实起来,他的唇仍然那样丰润柔软,舌头不断勾缠吸咬着她,嘴唇一阵阵地发麻,感觉马上要被他吞吃入腹。
周遭气息愈发灼热,他微微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抱着她,鼻尖蹭着她的耳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今日我听见隔壁村有人说你大逆不道,所以我将他们都杀了。”
“日后你有我,便足够了罢?”
耳边传来男人愈发情动的喘息,他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芙姝仰起下颌,喉腔中发不出声音,连意识都像被他控制一般,无法去想任何东西,只想溺毙在这滔天的快意中。
后来的梦境里,他不仅杀人,还将那些人分批做成了大大小小的人皮鼓,人皮灯笼,统统安在院子里。女子男子,稚儿耄耋,一个都没放过。他似乎摒弃了所有道德与人性,将掠夺与杀戮当成一种随心所欲的自由……
为了逃离这种梦境,芙姝每次都只能设法将他杀死,他一次比一次警惕,芙姝被困在梦境里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
每每醒来,莫说精神,浑身都怠倦得无法动弹。
“芙姝!”
门外传来夏桃慕喊她的声音。
“没有女子肯来我们书院教书,怎么办?”
夏桃慕推门而入,芙姝方从榻上坐起,整个脊背都被冷汗打湿。
那日跟吴王洽谈过后,芙姝决定出门仍戴着面具。
虽然箫禹的手已经伸不到江南了,可她还是暂时不想让箫禹知道她在这里,她只能这样规避风险,此外,她还将很多事情都交给夏桃慕去办,她自己则以医修的身份在家附近开了间医馆,在幕后为夏桃慕提供一些财力上的支持。
听到无人肯教书,芙姝飘散的思绪回笼,面色严肃起来:“就算给双倍的工钱也不愿意?那些曾与我相熟的人呢,她们曾经替我做事,也不愿么?”
夏桃慕摇摇头,叹道:“她们都觉得看不到希望,没意义。”
虽说大雍女子可以做官,但即便再有才学的女官,管理的还是内务,政务是无法接触的,她们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更何况芙姝已经在这种事情上失败过一次。
作为帝姬的表率都失败了,更别谈她们这些浑身都是桎梏的平民百姓。可芙姝跟夏桃慕重新创办的这个女子书院,开设的课程虽然很多,覆盖面很杂,但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从政,而是教她们如何独立思考,自尊自信。
芙姝希望能让她们从中了解到,女子拥有无限的可能,一切选择都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她希望先做到这个。
一个人要成长,要反抗他人的压迫,首要一点便是——意识到自己是被压迫的那一方,然后再站起来,学走路,学跑步,最后,当所有能站起来的人汇聚到一起,再拿起武器反击,那便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能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是芙姝会等,她会期待着那一日的来临。
芙姝道:“没有人,那就我去教,不过可以先减少一点人数,不要收一百个了,先收八十个。”
夏桃慕点点头:“也行,但我觉得人数不仅要减少,这个招生的痛点也要抓准,比如学杂费全免,奖学金,家庭补贴之类的都要写上……”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芙姝跟夏桃慕一起策划,选址,监工,写招生细则,学生手册,她生怕自己哪日醒不过来,睡也不敢睡,每日都靠打坐调息度过夜晚。
一日,芙姝的医馆闯入一群风尘仆仆的修士。
芙姝霎时吓得眼皮直跳,都是太华宗的人,怎么忽然下山了?瞧着模样还那么狼狈,似乎受到不少折磨。
“请问,您门口这牌子写的招聘女师是何意?”
芙姝认出那女子是曾经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凌微。她身量修长,一身青白相交的衣裳,虽落魄,但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光华。
芙姝不动声色的开口问:“你们能教什么?”
凌微默了默,转移了话题:“你真是太清阁的医修么?我叫凌微,本是太华宗首席弟子,如今是……”
说到一半,凌微便卡壳了,心中涌上一阵难堪。她说不出口,说不出口自己是从太华山逃命至此的!别处都不让修士进城,她们一路颠簸辗转,终于在一乞儿口中打听到吴郡有修士在开医馆,她们便来到了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