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瑶问:“你在现场看到过李景的魂魄吗?”
小芙:“没有。刚死之人对凡尘留有眷恋,魂魄不会那么快离开,但他的死状也不像正常死亡,可能是邪物作祟。所以李家人才那么害怕,将木坊关掉离开。”
听上去和小蛮情况差不多,但李景没有残魂遗留,乐观点想就是李景直接去投胎了,而更大的可能性是,李景的魂魄被邪物吞噬掉了。
四十多年前的小蛮遇害,在邪物手下侥幸逃掉部分魂魄,而十年前的李景却不幸地什么都没留下。很显然,邪物的目的是魂魄,这三十年之间,难道邪物在成长吗?
只有这么些信息,石瑶想不出更多可能来。
就在石瑶考虑要不要去看看李景墓地时,满头丰富枝桠的老银杏树被大风吹动般,发出波涛般的声响,无数银杏叶落下,如绿蝶在空中翩跹飞舞,异常壮观。
小芙却仿佛听到什么惊讶了下,如实同石瑶道:“杏爷爷说你是受花草眷顾的人,对你很有好感,给你一个建议,去李家主宅看看。”
小芙用好奇的神情看她,似乎在寻找她身上让老银杏树另眼相看的东西:“杏爷爷不是谁都帮的。”
石瑶朝老银杏树行礼:“谢谢您的提示,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也谢谢小芙,帮我很多。”
走出安心观后,石瑶朝着李家走去。
李家并不难找,李景的事情发生后,金鳞镇暗地里为其哭的姑娘不少,至今还有人在空荡荡的李家门前为其烧纸。
她前往安心观时路过一户荒败的房子,门前就有刚烧过纸的痕迹。
李家房屋外面残破,杂树从里面长出,可院墙很高,虽然墙皮剥落爬满青苔,却异常结实,门还被一把崭新的大锁锁上,要进去很难。
“你找谁?”
石瑶正停在李家门前进退两难,就被隔壁出来的女人叫住,对方看上去二十五六,头上挽着布巾,一脸狐疑看她。
石瑶指了指门:“我来看看。”
大概是石瑶的态度太过自然,女人不知道脑补什么,重新打量她,朝她笑着说:“你是琳琳吧?都长这么大了,你娘没和你一起来?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这人似乎将她当成李家二女儿的孩子了,看样子这些年这个二女儿时常会来祭拜弟弟。
石瑶顺着她的话说:“娘每次都不愿意带我来,我就自己来了。”
这话似乎让女人想到不好的事,勉强笑了下:“琳琳你等等,我去拿钥匙,之前冬天总有流浪汉流浪狗跑进去,我就挂了把大锁。”
没一会儿,大锁哐当落地,木门推开,里面没有石瑶想象中的破败,除了伸出院外的杂树和零星荒草,屋里屋外都空荡荡的,灰尘将一切变得暗淡陈旧。
女人道:“当年你外公他们走得急,很多东西没带走,开始总有人偷偷进来搬走桌子椅子,后来搬空了,他们又要打你舅舅书柜书桌的主意,被我拦住了。”
女人带着她走了圈,最终停留在一间房前,神情悲怆叹道:“也就只有这里还是十年前的样子。”
开门后石瑶惊讶了一瞬,外面柱子或者墙壁上或多或少有着各种划痕和开裂,这间书房却保存得很完好,书桌干净平整,靠墙的书柜上摆着很多书。
石瑶对这个女人身份有些好奇,装作后知后觉地问她:“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可是娘没和我说过你。”
女人垂眼:“我啊,没什么好说的。”
石瑶看她暗自伤心,应当是当年喜欢李景的姑娘,也不再问了,重新观察书房。老银杏树说李家可能留有线索,应该是指和李景有关的东西。
书房只有桌椅和书柜,书桌上的笔墨都是崭新的,应是女人换的,不太有参考价值,石瑶将目光转向书柜,上面的书很多,石瑶随意问:“你知道舅舅喜欢读什么书吗?”
女人摇头:“他生前很少同人讲书。”
应该说,能同他聊书讲书的人不多,李景的学识比这里的老先生还多,谁提到李景就要目露赞赏地说声才学好。李景本人却半点不卖弄学识,反而像个普通少年,阳光还爱笑,看见小孩摔跤捧腹大笑,听到路人和猫对叫也哈哈大笑。
有次伙伴玩笑在她脑袋上插了根狗尾巴草,与她同行的少年便憋着笑了一路,她是后来才意识到他在笑什么的。
他就那样在狭窄巷子的阳光里仰头笑着,光和影在他身上一次次掠过,谁家的柿子成熟落在地上,扭头偷看的小姑娘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