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太夫人担忧君上病体。命仆转言,君上安心休养,祭祀诸事可代劳。”

内史话音落地,室内陷入寂静。

杀意似有形,化为利矢向他袭来。

晋侯坐在屏风后,强压下杀人的欲望,深吸一口气,道:“转告母亲,小疾而已,无需担忧。”

“君上,祭祀一事?”

晋侯避而不谈,内史偏偏要提。

晋侯眯起双眼,右手手指微微颤抖,这是他控制不住脾气的预兆。

猛地攥紧手指,晋侯强迫自己冷静。

“告知国太夫人,我会召见宗和祝。”

“诺。”

内史见好就收,行礼后退出殿外。

殿门合拢,殿内传出一声巨响,内史习以为常,情绪没有丝毫触动,步伐频率始终保持一致,仿佛测量过一般。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林珩成为变数。

刚刚走下台阶,就见几名侍人急匆匆行来,脸上带着惊慌,貌似受到惊吓。

“发生何事?”内史拦住一人,沉声问道。

“公子珩入城,已至宫门前。”侍人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哆哆嗦嗦道。

“公子归来何必惊慌?”内史皱眉道。

不料侍人抖得更加厉害。

“公子珩言、言礼献君上,是、是装在盒子里的人首!”

“什么?!”

内史吃惊不小,直接调转方向奔赴宫门。

待他到时,就见一辆雕刻图腾的马车停在路中,氏族车辆分列左右,有序排成两条长龙。

年轻的公子走出车厢,站定在车前,一身黑袍愈显面色苍白。

几只木盒并排摆在地上,盒盖敞开,里面是鲜血淋漓的人首,依稀能辨认出是先焕等人。

数名双矛兵翻身下马,各自肩扛麻袋,一把扯开系绳,干枯变色的断耳洒落在地,片刻堆成小山。

人耳浸泡过药汁,散发出一股古怪的味道,初闻令人作呕。

林珩袖手站在车前,似在耐心等候。直至宫门大开,见到出现在门后的人影,他才抬起右臂向身后的骑士示意。

双矛兵整齐下马,站定之后以护腕击盾,扬声道:“公子珩归国,以人牲敬献国君!”

声音持续拔高,随风送入每个人耳中。

氏族的头颅,刺客的单耳,正是林珩为晋侯备下的一份大礼。

氏族郎君们奉父命出城迎接林珩,见到人后未及多做寒暄就被牵着鼻子走,随他一同来到宫门前。

看清所谓的“礼物”,天之骄子们不禁悚然。

非是出于恐惧。

身为家族继承人,他们大多年少随父征战杀伐,或对阵诸侯国兵或驱逐犬戎,亦或是屠杀山匪贼寇,手中都会染血。

真正震惊他们的是林珩的言行。

这位嫡公子年少离国,在上京为质九年,历经波诡云谲,如今平安归来,依靠的绝不是对天子的谄媚和运气。

回想密报中神异的战斗,联系陶廉的态度,众人心思飞转,对林珩的认知陡然清晰。

少年固弱,心如猛虎,绝不容小觑!

第十五章

宫门前一幕震惊众人。

勋旧郎君们各有思量,纷纷派遣门客返回家中,向父祖禀报此事。

新氏族闻讯坐立难安,接连派人往有狐氏府邸打探,有的更亲自登门拜访,只为尽快定出章程。

“公子珩凶横,若他不死,我等必有大祸!”

先氏族中闻听消息,得知先焕等人的头颅摆到宫门前,无不冲冠眦裂。

先焕的母亲和妻子哭到昏厥,先氏家主面色铁青,遇到族人追问,决意亲自去见林珩。

“既为试刀石,便无回头路。我死,有狐氏必须保住先氏!”

不顾儿子阻拦,满头华发的家主更换淄袍,除去冠簪,披发登上马车,命马奴驱车赶往宫殿。

途中遇到另外三驾马车,车上人同他一样打扮。

四人隔空对视,立即猜出对方打算。

“如此,我等同行。”

四人没有多言,队伍合成一股,疾速驰过长街。

路旁行人纷纷躲避,马嘶人叫一片混乱。

有摊贩躲闪不及扁担脱手,挑货的箩筐当场被撞翻。筐中块茎散落翻滚,被车轮压得碎裂扁平。粘稠的汁液四处飞溅,落地后干涸成不规则的暗色斑块。

四人速度不慢,却有人先他们一步。

两辆黑色马车自城东驰来,车身雕刻图腾,车后有私兵跟随,分明是晋国公子车驾,正向宫殿飞驰而去。

车中坐着公子长和公子原。两人都为宠妾所出,极得晋侯喜爱。

公子长年龄居长,被允许参政,每每立在晋侯身侧,逐渐变得飘飘然。他认定世子之位是囊中之物,凡事必须争先,早不将其余兄弟放在眼中。

公子原表面敬重兄长,实则早有争夺之心。两人的母亲一样受宠,也同样受到父君喜爱,凭什么自己就要事事矮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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