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春不知寒(213)

魏璟点头,咽了咽口水:“当年虽说当十钱的祸端与蔡京脱不了干系,可是每道谕旨都是官家亲自草拟,官家和蔡京可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十钱的火不息,那官家的位子坐着就一日不稳,这祸患崇宁元年开始来来去去已经快有十年,期间不知给官家进了多少本折子想了多少办法,每个办法都是起初见效,后则失灵。官家如今唯独觉得大观元年时的章綖私铸案是打压私铸大钱最有效的例子。”

“这个案子上,不得不承认,蔡京的确是一石三鸟。既彻查了江浙一带的私铸案,又将章楶的七个儿子、两个孙子、中书侍郎刘逵一网打尽,还借机弹劾礼部侍郎刘正夫,使之连贬两级,既打压了朝中的劲敌又得到了官家的信任。”

“可是这案子当年就证据不足,后来张商英不是也替章家翻了案吗?”

“这就是张商英蠢的地方,明明是蔡京经手,官家认可的私铸案,岂是你一个张商英可以翻云覆雨? 官家当时是念在他刚出任右相不可驳了他的面子,才无奈平了反,你瞧,这不是马上就要秋后算账?看来朝中又要变天咯,不日你我又得尊称他蔡京一声蔡相!”

“哎哟,我说驸马,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情替蔡京高兴呢?我和你如今已经快穷途末路了,咱们得赶紧想想法子。” 魏璟说着,额头上又不停冒着汗珠。

“这张商英和蔡京的党派之争,和你我又有何干系?我与他二人素来并无瓜葛。” 王葭昇反问。

“驸马你有所不知,今日朝上,官家有意直接快刀斩乱麻,全面罢铸当十钱,而现今流通的当十钱,一律改作当三来用。”

“这样一来,财富巨贬,价值十之去七,岂不是民必抵之?” 王葭昇摇头:“官家可说补救之法?”

魏璟皱眉叹气,凑到王葭昇耳畔小声:“开内藏库,弥补一二!”

王葭昇一听‘内藏库’三字,脸色霎时阴了下来,皱起如揉捏了的宣纸般的眉眼,瞪着魏璟焦急得煞白的脸容,这才明白为何平日处事自若的太府寺丞今日一反常态。

“驸马,当十钱所涉牵连甚广,此番若官家执意动用皇家私库去补缺查漏,虽说他自己也知道无疑是杯水车薪,可是对于内藏库而言怕是所贮必要尽数散去。若事情果真发展到这一步,那这回可不是平日里小借小挪便可蒙混过关的,如果不把窟窿弥补上,早晚官家会彻查到你我二人头上。”

“废话,我自然知道!” 王葭昇冷峻道:“若当真要彻算内藏库,能拖多久?”

“看今日的情形,下诏改当十为当三应该也就是一两月之内。若随即开内藏库,缓释救市,少则数月,挺多也就一年半载,定会将藏数清算干净。” 魏璟两手一摊:“届时我定是脱不了干系,无非是株连九族,送上项上人头。我也保不了将驸马你……”

“混账! 李寺丞,这些年你得的好处可不比我少啊!”

“下官这也是无计可施啊! 所以才来恳请驸马,一同探讨探讨,好助你我度过此劫!”

王葭昇深吸一口夜里微寒的空气,双手背到身后,向窗边已是深重的夜色望去,只见庭院之中春色恬怡,笼中烛火摇曳飘悠,本是一个好端端的静夜却被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全盘打乱,他凝视片刻道: “李寺丞,你先请回吧,一切照旧,几日后我自会给你答复。”

魏璟见他说得凝重,也不好再苦苦相逼,便叹了叹气,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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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葭昇将一年多前的政和元年三月密会魏璟的情形,简要说了。洪知儒凝眉摸了摸下颚:“也就是说,你和魏璟这些年来串通一气,私吞内藏库?”

“内藏库隶属太府寺,掌储存每所经费节余,出纳御用缎匹、纱罗、绒锦、南绵、香货等物,以供非常之用。这些年来大宋若干库藏充盈,皇家用度又尚节俭,极少动用到内藏库所储。魏璟位太府寺丞,在账上做个文章,供我两人驱使部分钱物,并不在话下。”

“呵呵,驸马的口气不小,看看西园之中所藏所设,怕是有朝一日想要将内藏库全部占为己有不成?” 洪知儒质问,见王葭昇并无反驳,又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会动起《早春图》的念头?”

李崇克插道:“《早春图》的秘密乃大宋至高的机密,你是从何得知这图中藏有一个国库宝藏?你又是如何与卢昭义勾结,并追查到当年知道这个秘密的知情人的呢?”

王葭昇抬头,瞥了一眼进门方向:“你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三排的架子上,有个漆盒,那里面的信你看了便知。”李崇克找到盒子,里面果然有一封已经拆开的书信,纸张颇新应该是近年才收到,展信速阅,居然是一封均州知州樊司年寄给驸马都尉王葭昇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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