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我有事找你。”齐啸川欲言又止,林擎打量齐啸川的神色,又看了看一旁的郑夔,虽然天色昏暗,但此时觉察身边的这个学生的眉宇间没有一般同龄人的稚嫩羞涩,却有一种超出年纪的深藏不露。
“你们随我进来。”林擎开了房门,三人便围着桌子坐下。还没等齐啸川开口,林擎先问:“是京城有什么变故?”
齐啸川抬头刚触到林擎的眼神又收了回去,警惕地看了一眼郑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哥,下山之时我只那么闲谈一句,二哥便已猜到。”他伸手入怀,刚想要掏取一物,一旁的郑夔却将手在他胸前一挡。
“郎中大人且慢,不如先将事情原由告知林少卿,待林少卿表态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郑夔不紧不慢地阻止他。
“哦?眼前不知是宫中哪位贵人?恕林擎眼拙。” 他双手微微抱拳,试探对方口风:“敢问带的是官家的口谕,还是太后老人家的懿旨?”
郑夔平和的面容中露出一个自信的表情,笑道:“官家和太后一向都是一条心,官家惜才爱才,太后她老人家也是心疼官家日夜操劳,盼着二位能够早日回京。”
“官家和太后她老人家为了我们兄弟两真是煞费苦心,不仅劳烦贵人迢迢从开封一路找到襄州,还屈尊降贵做了我这草莽的弟子。林擎如何过意得去。”他嘴上说得客气,眼神却望向齐啸川身后的灰墙,面色如冰。
“林少卿言重了,正所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郎中与少卿是难得的全才,又深得荆公提携赏识,官家向来赏罚公允,求贤少怠。如今大宋边陲未定,内扰兹多,实乃用人之际。若二位因为一些小小嫌隙,便就此归隐山林,弃大宋前程于不管不顾,任天下鱼溃鸟离,岂不成了大宋的罪人?再者,官家与太后与在下言明,若二位肯随我回京,前事一概既往不咎。林少卿,这乃是莫大的天恩。” 郑夔看林擎听闻后依然波澜不惊,示意齐啸川将怀中所藏书信交给他一阅。
林擎伸手接过,只见此信装帧书写的确是为宫中御制,将信纸抽出展开双眼一扫,上面意思无非也与刚才郑夔说的类似,都是些求才若渴,特此诏赦的客套话,这书笺下盖了一枚官家的天授传国受命之宝,但这字却并非官家亲笔。林擎大致猜测的出来,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太后派来的,假借官家的名义劝降他们。
“笺上好意林某已知晓,敢问大人在朝中何处任职?怎的林某未曾相识?”他试探郑夔。
“下官乃元祐四年武举入朝,不过骁骑营一区区小士,无名无讳!”说罢站起微笑着朝林擎躬了一躬。
“哈哈哈,好一个无名无讳,大人实在过谦。禁军武举竟然在我这小小武行当一个弟子,真是委屈大人了。不过林擎斗胆,兹事体大,大人可否让林擎与三弟单独商议片刻,再做答复?”
郑夔淡然道:“此事自然要好好定度,林少卿尽管与郎中商议。若林少卿不方便告知再下,让齐大人代为转告也可。只是在下有一言奉劝林少卿:事从顺逆,人有愚闲。”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间。
林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沉默不语。齐啸川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二哥,你还在犹豫吗?官家和太后如今亲自派人来招我们回京,足可见对我等的重视啊。若此刻回京,所谏必得官家倚重,这不正是我们这些年来想要的吗?”
“呵呵,三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天真了?”林擎苦笑摇头,“此人明摆着是太后和卢昭义派来的,整件事情就是一个圈套,假借官家名义骗我二人回京,然后除之后快,我们此刻回去就是送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别说官家的重用,恐怕连官家的面都不会见到就要被胡乱安个罪名送入大牢。你我个人的生死固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恶妇要用你我的自投罗网来杀鸡儆猴,让所有新党忌惮不已,就此罢手,新法重开希望湮灭。”
“可是,若卢昭义和太后想要对我二人赶尽杀绝,为何不直接派兵来缉拿我二人?何必大费周章?”齐啸川反问。
“这不难解释,一来官家之前已经下旨停止对我的缉拿,失图一事仍在调查尚无定论,若此时卢昭义明目张胆来襄州拿人,那便是公然抗旨。若他派杀手暗地里行动,那死的不过是我二人,能解他一时心头之愤,万万达不到他根除新党的目的。这么做的话只是不得已的下策,他没那么愚蠢,高太后更非如此目光短浅。至于此人,他化名郑夔,只不过是探我二人口风的先头兵罢了。他们的目的还是要让你我二人归顺,好回京再成为他们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