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松延也叛教了?”林擎强忍痛楚。
“他不是叛教,而是去见了阎罗,啊哈哈哈!”严亮和季焕同时讽笑。
林擎摇头,随即剧烈咳喘数下。邱望亭在一旁面无表tຊ情,漠然道:“师父,不知道师妹如果看到了你今天的样子,会不会伤心啊。” 林擎听到此话,猛地抬头惨然道:“可怜我的初儿,从此无依无靠。我还曾希望将她托付于你,可谁知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若我当初没收留你这么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今日就不会养虎为患!他日你胆敢动初儿一根寒毛,我即便是在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一阵咳嗽,胸口疼痛不止。
邱望亭低下头,死死盯着林擎的眼睛,说道:“你也知你女儿失去父亲会变得无依无靠,那你当年又是如何杀死自己最好的兄弟,让他的妻儿无依无靠,生死未卜呢?这欠下的血债,终有一日会让你用血偿!”此言一出,堂上的人纷纷哗然,却见严亮微微点头,似是早已知道内情。
林擎露出惊愕的表情,朝邱望亭脸上仔细打量过去,片刻,悠悠说道:“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当年啸川的儿子……是啊,现在看来你们的眼睛长得真像啊,真像……” 他又咳了几声,努力支起身子,说“你,你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呢?”语气中似有悲苦之意。
在林寒初听来,此事太过奇怪,她努力回想自己儿时的记忆。邱望亭比她大一岁,她只记得师兄是在她五岁的时候拜林擎为师的,他们一起长大,自她有记忆开始,师兄都一直住在承天教了。她只听爹爹说起过,师兄是个孤儿,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可是从未听说过爹爹有个兄弟叫啸川的,更不知道这个人和师兄有什么关系。不仅是她,其实承天教上下对邱少爷身世也从未有人有过疑问。
邱望亭提起长袍的下摆,用力一甩,背过身去,怒道:“哼,早点跟你说?你就可以斩草除根,杀人灭口,不是吗?”
林擎苦道:“不,自从你爹死后,我便一直在找你们母子俩,希望可以早一些找到你们,照顾你娘俩周全。可是我找遍你们可能去的地方,不光是京西南,甚至去了你娘的老家,都没有音讯。不想你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二十年前,林擎初到襄州,齐啸川本是襄州人,听乡里人说他们在开封与人结了梁子之后,便回到老家,利用一些家底开创了一间武行。两人短短一年之间,便一起将武行越做越大,招募了不少弟子。可是没过多久,齐啸川突然之间一夜暴毙,老婆和三岁大的孩子也不知去向。于是林擎接下了武行,并且没过多久就成立了承天教。周围人都怀疑是林擎设计害死了齐啸川,独吞他的家业,但当时官府也找不到任何证据,只好作罢。不知不觉此事过去已经快二十年,也再无人问起齐啸川的事情。他当年的遗孀和儿子更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邱望亭怒火中烧,回过头来斜视林擎,说到:“不错,我不姓邱,而姓齐。齐啸川正是我死去的爹爹!今天你死到临头,你不必再惺惺作态,不管你有没有找过我母子,我只问你一句,我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若你还认自己是条英雄好汉,有种做就有种承认!”
林擎顿了一顿,将自己胸口翻涌的血气压住,缓缓地道:“事到如今,我再多说不宜,你已经认定了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即便再怎么辩解,今日终难逃一死。我只想告诉你,”林擎瞪大双眼,说道:“你爹当年,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但他走错了一步棋,最后只能以命相偿!你爹并非我亲手所杀,但确是因我而死!但倘若他泉下有知,也绝不愿看到自己的独子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加害于人!啸川,你若在天有灵,就赶紧让你的儿子早日清醒吧!”
齐望亭左手一把拎起林擎胸前的衣襟,说道:“原来我爹真是你害死的,我今天替父报仇,更为武林铲除这个败类,真是替天行道。”季焕在一旁说道:“不错,望亭,如此大好时机,赶快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话毕,齐望亭右手出掌,狠狠向林擎的天灵盖砸去。季焕拔出腰里地长剑,同时朝林擎的小腹猛刺。
林寒初眼眶里的泪水翻涌而出,眼前一片模糊,手中的青云刺被她捏得发抖,她正想抬腿冲上大堂,被身后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的陈伯一手拖住臂膀,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来。
只那么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刻,林擎在一掌一刺之下,受到重创。齐望亭那一掌运上了足足十成功力,将他的天灵盖击碎,他的眼角,鼻孔,嘴里都流出了鲜血。他只是闷哼了几下。季焕还不罢休,抽出林擎小腹上早已深入地长剑,从他背后又给了一剑,直穿胸膛。林擎终于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响出来。但是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他拼尽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将齐望亭拉到面前,凑近他的耳朵。虽然重伤将死,口中依然清清楚楚地念道了几句话,最后只听他大声道:“亭儿,我不怪你,终…有一天,会…会…真相…大…白…”说完,重重倒地,再也不能动弹。这几句极其轻细,林擎用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完。堂上除了齐望亭之外,并无第二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