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哪里可以“闹起来”,这种婆媳斗法的八卦随便上个情感论坛一抓一大把,有什讨论的价值吗?
“那你所说的‘吵翻天’是为什么?总不能是谴责小三说是个男孩结果生个女孩吧?”
沈聪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说:“非也非也!诡异的点就在这里,后来小三生的女孩也死了。意外!你信吗?”
“什么tຊ?”江微瞪大了眼,“这……怎么死的?”
沈聪严肃起来,“奶奶去买菜,把婴儿车停在路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婴儿车突然往前滑了一段距离,路过的车没刹住,撞上了,小女孩当场死亡。”
“后来呢?有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吗?”江微脑子发懵,他脑海中涌出无数个念头,但毫无疑问最突出的那个直指人性中最丑恶的部分。
沈聪知道他想问什么,说:“后来奶奶坚称自己进市场前扣好了锁扣,婴儿车绝不会滑动,她只是去市场门口拿根葱的功夫,一回头孙女已经被车撞了,肯定是有人故意动了婴儿车。”
“警察怎么说呢?”
“还能怎么说,市场门口没有监控,当时人来人往的也没人看清具体是怎么回事,反正等大家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经被车撞飞了,就是真有人动了,没有目击者,那也很难查出来。”
江微沉默,两条无辜的生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沈聪摇摇头,唏嘘不已,“两次意外,两个女孩,再加上他们当地一直有奶奶重男轻女的流言,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江微这下终于明白了沈聪所说的“吵翻天”是为什么了。
“所以大家都在争论这个奶奶是不是故意杀人?”
“对!你知道吗?这事一出,不仅网友不干了,先前爬山失足坠崖的那个小女孩的妈妈也不干了,当初她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没有指责婆婆,反而为她说话,现在这事一出,她不想多想也得多想了,所以现在她一口咬定奶奶就是故意杀人,要收集证据起诉呢。这不,才把我们牵扯进来了。”沈聪耸耸肩。
“像这样的情况走法律程序,能赢吗?”
“依我看,难!很难!”沈聪干脆横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院里的就是在吵这个,这样的情况下监护人到底有没有责任,到底应不应该判定有责任。”
“如果是我,我会说有。”
“但在法律上来说,这事其实没有定论,试想一下,按照这位奶奶所说,小女孩坠崖是一起意外,如果此时判定她作为监护人有责任,那极有可能导致一个后果:监护人的责任边界无限扩大,被监护人出现任何意外,都可以追究监护人的责任,那长此以往就没有人愿意再做监护人了,也就是说没有老人再愿意帮年轻人带孩子了。”
“可是这件事是不是意外得两说,我觉得还得看奶奶的主观意图,如果她就是奔着遗弃小女孩,或者干脆就是想杀死小女孩再伪装成意外,那不追究责任就等于放走了一个杀人凶手。”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沈聪说,“那你怎么证明监护人的主观意图就是杀死小女孩呢?”
“这……”江微语塞,他一时情绪上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要把这位奶奶平时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录在案,一一鉴别她是不是有杀死孙女的意图?还是把当地的流言全都收集起来,看她到底是不是重男轻女?抑或让那些网络上的键盘侠来做判官,不管什么先判有罪再说?”
江微说:“这不一样!取证上固然有难度,可是如果这样的罪行无法审判,那么直系亲属作为第一监护人,故意杀死被监护人,再伪装成意外,是不是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沈聪挠挠头,想了一下,说:“理论上来说,确实有这样的可能。”
回答他的是江微的沉默,如果小女孩的奶奶主观意图就是杀死小女孩,又该怎么办呢?在这个世界上别说直系亲属,就是父母作为第一监护人,“意外”致使孩子失去生命,甚至“意外”致使孩子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又该如何追究他们的责任呢?
也许是话题越说越沉重,两人默契地打住,转而询问起对方最近的论文进展。
不一会儿,一瓶梅子酒见了底,两人都不胜酒力,但沈聪喝的多,相比江微已经算得上不省人事了。
江微把沈聪扶回房,收拾好客厅的卫生,整理了一下情绪,便坐在书桌前开始写案情笔记,这是他的习惯,凡事皆有记录。
割耳杀人案:死者1王翠……死者2王欣欣……
姜兮明把江微送回大学之后回到了警局。外勤处的警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饭,姜兮明穿过围坐在一起的警察,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于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