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抽出张纸递给乔勉。
这次是一张A4纸打印的表格,乔勉从头到尾看了遍,最后合计一栏竟变成了一万一千两百元。
她不懂装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份报价是有水分的,她把纸拿到姓吴的男人面前问道:“是这个价吗?”
女业主抢话道:“当然,这就是装修公司核算出来的金额。”
乔勉仍然直视着那个人,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这个价。”
姓吴的眼神在户主夫妻的脸上来回看了一圈,点头说:“没错,我们核出来就是……”
“你敢敲上公章吗?”
他尴尬了一下,话又被业主抢了过去:“你不要得寸进尺!”
“行。”乔勉把纸一折二拿在手里,“那我们法院见。”
夫妻俩不明就里,小吴却立马走到她跟前说:“姐,你看这样,你要公章我可以去盖的,价钱也……”
乔勉冷眼看了看墙边断了一截的钢筋:“我的鱼缸会摔碎应该和你们的施工有很大关系,擅自敲除一部分承重墙,我完全有理由和其他户主一起告你们。”
楼下,潘昊诚接了个供应商的电话,交代了一通后,乔勉刚好下楼,她将手里一张白纸横竖撕了两下,团作一团扔进了楼旁的垃圾桶里。
坐上副驾驶,她有些失神,转头看了眼三楼的楼道玻璃。
她想,或许她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潘昊诚和她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转眼看着他。
他撇撇嘴,伸手替她拉过安全带扣上。
他问:“鱼喂好了?”
“嗯。”她假装不经意地捋了下头发,手臂隔在了两人中间。
第40章 第四十章友情
车缓慢行驶在市区的道路上,他们出来时恰巧遇到下班高峰,导航路段一片通红。
车里放着一些让人记不住旋律的流行音乐,潘昊诚把音tຊ量调低问乔勉:“要不先去吃饭吧,我看商场就在附近。”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买点。”
“现在堵着,吃完再……”
“真的不用了。”乔勉打断他,语气有点强硬。
潘昊诚没再坚持,他坐在驾驶座上默默看着远处的信号灯。
他前天从青岛飞广州,跑去请那个同学一家子吃了顿饭,人家碍于情面确实去打听了,但最后信息基本都对不上,他只能马不停蹄再飞回来告诉乔勉。
这段日子,乔勉一直在等那个人,但他始终音讯全无。
潘昊诚不想看她这样,又出于跟程何钧的交情,因而这段时间一直在帮乔勉找人。
其实他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处理,公司上上下下好几十人,每个月几十张嘴等着发钱吃饭,公司得接业务、联络、进出货,大事不少小事不断,那些说做老板轻松的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犯贱,也常常窝火,既对程何钧,又对自己。
信号灯跳了三轮,车终于从拥堵的东段路开到了西段,挤牙膏似的往前挪了一百来米,他抓了两下头发,叹了口气。
边上很久都没什么动静,他转眼一看,乔勉靠着椅背睡着了,微微偏着头,长发披在肩侧,贴着脸,有种与平日不同的温柔宁静。
他手肘支在车窗边静静看了两眼,心里的火又一次被浇灭。
他把音乐关了,车里安静下来,不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乔勉的肩膀抖了一下,皱眉把脸埋进领子里。
潘昊诚急忙接起来,电话很短,最后他只说了句“马上过来”就挂断了。
看着前方拥堵的车道他发了会儿愣,表情渐渐凝重。
“怎么了?”乔勉问道。
“我外婆病了,在市医院。”
乔勉说:“你不用送我了,直接开到那里,我自己坐车回去。”
“行。”
市医院离堵车的地方不远,过了拥挤路段后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快步走向急诊处,乔勉没有马上去车站,打算看看情况后再走。
潘昊诚外婆的床位靠近走廊末端,临时的急诊床位都用板材隔开,划成豆腐块大小的隔间。隔板左边就是两台自助缴费机,不断有人来来往往,可地方又小,走进去都费劲。
潘家三个人围在床边,潘母见儿子来了,情绪似乎有点控制不住,抬手抹了抹眼泪,潘昊诚揽着母亲的肩安慰了几句,一旁潘父也一同来关照妻子的心情,一家人紧挨在一起,相互依靠,彼此支撑。
乔勉站在远处默然看着,移开了目光,并不是羡慕,而是觉得这样的场景离她太过遥远。
架子上挂着的点滴瓶空了一个,潘母按铃叫来了护士,护士的推车勉强挤入过道给老人换下一瓶。
潘昊诚拿着单子正准备排队取药,潘母拉住他说了几句,潘昊诚边听边点点头。等拿完药,他走到角落开始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拨了两三个,可能都不太顺利,他揉了两下后脑勺明显急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