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你说这个干什么!”徐丽华慌忙拉开她,田敏朝她用力一推发狠道:“他自己造的孽还不能说了?!”
徐丽华气得浑身发抖,但根本控制不住田敏,两人撕扯在一起时候田敏两眼依旧盯着程何钧,她咬牙说:“程何钧,你可真够毒的啊,存心见不得别人好,你还是人吗?!明明该死的是你!不是我儿子!”
这些话清清楚楚从她嘴里蹦出来,每个字都像一颗子弹,打到他心底最深处。
徐丽华脑子嗡嗡响,田敏趁这个间隙冲上来揪住他衣服不停喊道:“你把儿子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大雨砸向地面格外吵闹,大厅外人群乱作一团,周围人试图拉开田敏,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扯着程何钧衣襟哭喊,把一切情绪发泄殆尽。
他低着头,无数画面重叠在一起,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很多人、很多事。
田敏挣开旁人,又是一巴掌打过来,他抬手捉住她手腕,眼前渐渐模糊。
程何钧微红的眼眶透出一种怪异的凶狠,他哽咽着说:“如果我死,他会回来吗?可以的话那就换我,换我!”
空中滚过数声闷雷,“哐当”一声,任父手中的相片滑脱,笔直摔在地上。
周遭瞬间静了下来,田敏低头看着相框里的黑白照片,玻璃密密麻麻的裂缝后面,是任思南的笑脸,即使是证件照他也一样笑得阳光灿烂,会让人忍不住也跟着弯起嘴角。
田敏的手渐渐松开,她不自觉地往下倒,最终靠坐在门边,放声大哭。
程何钧看了眼相片,转身走进大雨中,雨水的帘幕一点点拉上,将黑色背影彻底吞没。
乔勉转动钥匙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昏黄的天光将整间房笼罩在阴暗之中。
四月了,还是觉得冷。
她开灯坐到餐桌边,拨通程何钧的号码,响了很多声也没有人接。她看了看周围,不像回来过的样子。
九点、十点、十一点,钟上的指针一圈圈转,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她按捺不住,握着手机跑下楼,雨停了起了风直灌进领子里,她四下看着窗口一盏盏熄灭的灯火,一阵无力和茫然。
“乔勉!”
路灯下恰好走过来一个人,手机一直举在耳边拨电话,是徐丽华。
乔勉立刻对她说:“徐老师,我找不到他。”
徐丽华点点头拉着乔勉去停车场,她紧握着车钥匙走在前面,急促的步伐让声音跟着发颤:“我们现在去找他,别急,别急……”
徐丽华的车开出停车场坡道的时候油门几乎踩到底,差点撞上闸道栏杆。她一个个电话打给同事和程何钧以前的同学,潘昊诚接了电话也分头去找,跑遍了附近所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
乔勉沉默地坐在副驾驶,手机屏幕上的日期跳到了新的一天,所有指针重新开始转动。
潘昊诚的电话打进来,也一样找不到程何钧。
挂断后,徐丽华的车从学校拐出来,驰入门口的十字路,不知怎么,方向盘突然一偏,前轮笔直开上了人行道。
徐丽tຊ华一脚刹车,两人同时往前冲了冲。
乔勉惊出半身冷汗,迅速转头看她,徐丽华的眼泪早已流了一脸。
车不动了,她朝方向盘狠狠拍了一下,开门走出去。
周围只有树和延展向远处看不到头的公路,路灯下,徐丽华蹲坐在马路牙子边拼命抹泪。
“乔勉,我怕他出事,怕他想不开,从来没这么怕过……”
乔勉坐到她身旁,夜很深了,头顶的天漆黑一片,她喃喃开口,显得异常冷静:“他不会出事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丽华吸了吸鼻子,闷笑了下:“我倒是这么希望,但他真的会想明白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两人坐在风口,吹得她头发乱七八糟地黏在脸上,她一把捋开,哽咽着说:“他把所有不高兴的事都闷在心里,越不高兴就越是闷着不说,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我不是别人啊,我是当妈的!”
眼泪一行行滚下来,徐丽华两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田敏说我偏袒他,向着他,对,没错,养条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我的学生。快十年了,我早就把小钧当儿子,当自家人,我就是心疼他,想他过得开心点,可是为什么,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空荡的马路上,风还在呼呼地吹,鲜红色的汽车尾灯不停跳动,乔勉揽住徐丽华肩并肩靠在一起。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想:我还是好奇,到底要怎样才能真正理解你的内心,然后感同身受的治好你。
乔勉呼出一口气,拍拍徐丽华的后背:“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了,有点远,还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