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低头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饰品，回应得有些轻描淡写。
徐丽华险些跳起来，连珠炮似的问道：“见过家长没有？知道你的情况么？她家里同意？”
程何钧无奈地笑了笑：“算是……见过她妈一面。”
徐丽华半垂着眼睑，目光散漫在珠宝的一片璀璨里，她沉默了半晌，低声说：“我有点担心。”
程何钧只是笑了笑，轻按了下她的肩：“帮我挑挑吧，我对这个不太懂。”
徐丽华知道他不想多说，自己也就不再多问，只顺着话说道：“你以为我懂？我结婚那会儿还没流行送钻戒呢。”
程何钧玩笑道：“我也只能找你了，不见得叫上赵达吧。”
“诶，你别说，搞不好他真比我懂。”
两人在店内自行看了一圈，不多久，柜台里转过来一名销售，穿着黑色的女士西装，头发盘得一丝不乱，脸上挂着弧度正好的微笑：“你好，请问两位想看哪方面的？”
“钻戒。”徐丽华直接替程何钧说出需求，然后开始扫视玻璃下方熠熠生辉的戒指。
“有看中的款式吗，我可以替您介绍一下。”销售微微倾身，很职业的样子，他不禁想到乔勉和他的第一面，也是这么程式化，不带任何感情。
他低头看去，柜台里静静竖立的钻石饱满闪耀，折射出一片近乎不真实的光晕。单颗也好，衬着镶钻戒托的也好，看上去都那么热闹、张扬，带着浓重的浮华。
他说：“有没有简单点的。”
“有的，您可以看看这款。”销售手上的钥匙转了半圈，从里面取出一枚放在托盘上，“这是我们今年的新款，主打自然美，没有多余的装饰，比较大气简约，戒托是四爪、扭臂的，比较修饰手型。”
“您可以看一下它的火彩，这颗是80分的，F色、VVS级。”说完她按了下手中的手电，一束光打在戒指上，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徐丽华凑近细看，不禁感叹道：“这颗好闪，真是漂亮啊，跟小乔的气质还挺搭。”
程何钧没有作声，目光又转向其他地方。
销售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进一步询问：“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预算、大小或者应用场景？”
程何钧之前完全没想这么多，转头看了眼徐丽华。
徐丽华见他始终没什么表示，多半一个都没看中。这家店面积不小，款式多，品牌也绝对拿得出手，如果换别的店不见得会更好。她随意扫视了一圈，忽然提议道：“不如看看彩钻？”
销售迅速跟进：“您女朋友平时穿衣风格怎么样？”
“挺素的。”
销售马上笑道：“那戴彩钻会很出挑。”
她扭身转到另一个柜台介绍起来：“按照稀有度的话，最好的是红钻，然后是蓝……”
“这个，麻烦让我看一下。”程何钧打断她，指向玻璃后的一枚蓝色戒指。
“这是矢车菊蓝，造型很有特色，水滴形的。”
之后的介绍程何钧几乎没听进去，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抹湛蓝之上，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枚戒指适合乔勉，透明、纯粹、幽深，像一滴海水，一颗眼泪。
他很快做了决定，因为她最怕的就是不踏实，她一直在等一个结果。
付完定金，程何钧手里握着单据，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第一次，第一次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人生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出了店门，时间还早，徐丽华说难得不用照顾丈夫孩子，索性晚点回去，程何钧就陪她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纤瘦的橱窗模特上套着一件件小尺码的服装，绝大部分都已经不适合徐丽华的身材，她心里也是知道的，而且好几年前就能坦然接受了，好在她对衣着、鞋包一类光鲜亮丽的东西不那么在意，空手而归也在意料之中。
绕着几个楼层转了一圈，徐丽华最后找了个休息的地方坐下，程何钧也跟tຊ着坐下来，两人一时无话，默默看着眼前走过的一个又一个寻常人。
徐丽华拿出包里的一瓶水喝了两口，一抬头，正看见商场贴的标识标牌，禁烟标志的灯管似乎出了问题，毫无规律地一闪一闪，让人眼酸。
她拧上瓶盖，低头看着地面的大理石纹路，明知道自己不该管太多，但实在忍不住，有很多次她都想问，很多次。
直到今天，因为那枚戒指，她觉得事情终于有了起色。
她清了清嗓，看似不经意地说：“对了，小钧，你是不是会抽烟？”
程何钧一愣，转头碰上她的眼神。
他的确是愣住了，但也的确大方承认了。
徐丽华听后假意轻松地笑了下：“我就说嘛，我家那位是老烟枪了，身上什么味儿我没闻过，都练得跟狗鼻子一样了，不过你平时应该不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