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27)

直到下午两三点,车窗外开始飘雪。

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能到达目的地,但乔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抬头看了眼电子屏,红色的大字反复滚动,室外温度2℃,时速每小时109公里,与之前相比车速正在明显减慢。

她叫住一名乘务员说想买两瓶饮料,乘务员回了句稍等,而后五六分钟没见到人影,之后陆续有几名乘务员从身旁的走道经过也并未停留。

她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头顶灰黑的积云像化不开的浓雾笼罩在上空。

四十分钟后,室外的气温越来越低,列车时速降至八十,她打开手机地图,网络始终处于未连接状态,信号也只剩一格。

刷新了近十分钟,地图终于艰难地显示出所在位置,距离青岛还有15公里。

列车迟迟没有到站,车厢内已显露出躁动的情绪,乘客开始提出疑问,偶尔还有孩子的哭闹声夹杂其中,包括乔勉前排的那个孩子。

乘客间的议论声逐渐增大,一些人起身在车厢间穿梭或走到窗前试图找出端倪。

乔勉的位子被两三个人造访过,男人粗鲁地探身盯着窗外探究,她皱眉忍了下来。

几分钟后,列车彻底停下。

所有的疑虑和不安瞬间爆发,乘客纷纷跳起来,有几人大声吵嚷着要乘务员过来解释。

“怎么停了啊?是不是车坏了!”

“我还有急事要办,你们能给个说法吗?”

“对啊,真出事你们都要负责的!”

耳边你一句我一言,此起彼伏的喧闹争论,乘务员的安抚完全起不了作用。

混乱中,列车广播突然响起,所有人同时静了下来。

前方突降暴雪,列车即将在青岛站临时停靠。

但何时恢复,停靠后如何安排,一概不知。

车厢重又乱作一团,然后车动了动,低速行驶了两三公里后再次停下。

焦躁的情绪不断弥漫,前排那个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响,从断断续续的吵闹到高频刺耳的哭喊。

周围有乘客已经开始不满,但那个母亲似乎毫无办法。

乔勉被吵得头tຊ痛,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哭声没有一刻消停,蛮横地钻入耳中撕扯她的神经,就在她觉得自己险些要崩溃时,前排的女人无助地回头问她:“小姐,你有没有退烧药?”

她缓缓睁眼,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戴了条毛线围巾,羽绒服牢牢裹在身上,小小的身体不可思议的厚实,脸颊已经捂得通红,正扯着嗓子哭到嘶哑。

乔勉看了那女人一眼,说:“成人的退烧药儿童不能随便用。”

她马上急道:“我实在没办法了,前些天感冒发烧,今天我以为好了就带出来了。”

乔勉听到那哭声,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皱着眉低声说:“你有毛巾吗?”

“干什么?”

“你现在就去把毛巾用冷水打湿,敷他额头上。”

那母亲愣了下,随后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这明显是个城里女人,长得漂亮,但穿着一点也不艳丽,而这种干净简约正是她格格不入的地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像发号施令般和她说着这些话。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在心里和她划开了界限。

“没有就算了。”她扭头转回去,拍着孩子继续哄。

乔勉头更加痛了,撑起身对她说:“你这样不行,要降温,把孩子的外套先脱了。”

女人不解道:“说什么呢,发烧就得捂汗,年轻女孩子真是不懂。”

乔勉语塞,知道和她完全解释不通,她从包里抽出几张洗脸巾,说道:“想让他安静下来吗?”

女人看了她一眼:“那当然。”

“我有办法,但你得听我的。”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乔勉跟了句:“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

乔勉没再多说,直接拿走身旁空位上的包,指了指,她的表情很严肃,女人不由迟疑了一下。她已经被孩子闹得没辙了,只好放手一试,把他放上座位后自己站在一旁寸步不离地看着。

乔勉往洗脸巾上倒了些干净的矿泉水,折成手掌大小后贴在孩子额前,然后拆粽子似的一层层解开他身上的羽绒服、围巾和厚毛衣,只剩下一件薄外套。

乔勉又抽了些洗脸巾,倒上水,卷起孩子衣袖往他手臂上不断擦拭。

孩子的喉咙已经哭哑,满脸泪痕,东一块西一块弄得脸上斑斑驳驳,看上去有些脏。

她的助人为乐不是出自本意,只是为了尽快结束厌烦的情绪。

三五分钟后,孩子慢慢静了下来,她松了口气,那个一直紧盯着她的女人也放松了些,走到自己座位上去翻找东西。

小孩转头看向乔勉,乌黑的双眼眨也不眨,乔勉瞥了一眼,想到什么,于是从包里拿出本书,一本小开本的海洋鱼类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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