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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勉低头悄悄看手表时，他突然开口了：“还以为你们的工作很轻松，也很清净。”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这次乔勉刻意抬手看了眼表，礼貌一笑，“抱歉，到我换班的时间了。”
男人会意，摊开掌心往前一递，乔勉拿起手机和钥匙冲他点了点头，他在她起身的一刻突然想起什么，匆忙对她说了声谢谢，乔勉轻飘飘抛下一句“应该的”，便错身走出了咖啡厅。
乔勉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两天后，周六的晚班，他坐在老位置，穿着也和上次差不多，黑白两色的短袖，黑色长裤和白色休闲鞋，极为普通的一身。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他了，一直对着电脑屏幕抄录什么，不过这次他没有喝咖啡。
上次那本书乔勉还没读完，从两天前放入书签的位置打开继续看，刚翻几页就有人向她走来。
“你好。”
乔勉又把书签插了进去，抬头微笑。
“你好，能帮我找几本书吗，我对这里书架的排布不是很清楚。”
又是他，乔勉心想。
男人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了六七行字，书名、索书号都有，字迹清晰工整。
“当然可以。”乔勉接过纸，起身走出服务台。
皮鞋后跟轻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她在前面带路，驾轻就熟地穿梭进书架中，他不由看向她的鞋跟，仅仅三五厘米，就能走出如此坚实响亮的步伐声。
真像中学时的班主任。
他的目光移上去，她是直发，没有染过色，身上可能还喷了香水，只是时间久了散得只剩一点若有若无的味道。
她在一排书架前止步，半蹲着抽出一本书交到他手里，又转身去了之后几排。
乔勉看着那张纸，怀疑他是不是在刁难自己，书的种类从B、G、H类一直到I、J大类甚至连TP都有，她几乎走了大半个层面，而最后一本，在书架的顶端。
她从角落拿来一把专用矮梯，一级级踩着台阶上去，他捧着一摞书，目光也随她向上。
书架顶部的白织灯光打在她脸上，令肤色略显苍白，她没有任何表情，食指在书脊的贴条上快速移动。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侧转了四十五度，望向别处。
乔勉低头看了眼，觉得有些好笑。
她穿的是夏季职业装，裙长到膝盖处且微微收口，当初定做时就已经考虑到工作需求，因此即使爬架到最高处也不会走光。
她停下动作，垂眼看着他发顶，奇怪的是，她好像能透过脑后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冷静，但有一丝的不自在。
短短八分钟，乔勉为他找齐了所有图书，他没有立刻去借，道了谢便坐回原位默默翻看。
第二次打断她的，是一场夏夜的暴雨，雷声大作，突如其来。
雨水如溪流般从上至下不断洗刷着窗面，她看了看表，八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她就要下班了，这场雨来的实在不凑巧。
读者已经陆续离开，只有零星几人还要坚持到闭馆为止，那个男人也在其中。
十分钟过后，同事将剩余的读者送出阅览室，乔勉把没看完的书放进包里，到员工休息室换下工作服，她边穿衣服边在手机上打车，又过了十分钟迟迟没有司机接单，这完全是预料中的事。
乔勉只能去坐地铁，她带了把伞，但显然在急风骤雨里不太够用，从图书馆大门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她的长裙就湿了大半。红灯不断闪烁，眼看就要变成绿色，一辆出租车从后方疾驰而来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里面的人探头对她说：“上车。”
雨实在太大，乔勉根本没听见有人在叫她，车里的人又重复了一遍，她仍是盯着信号灯看，在绿色亮起的一刹那，一双手将她带到车门边，雨水如一道帘幕模糊了视线，她抬起雨伞，从黑白两种单调的色彩里分辨出了他。
“上车吧，我送你。”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乔勉的长裙在滴水，鞋子也全湿了，她极其讨厌这种黏腻的感觉，但她必须忍着，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她靠在车椅上看窗外的霓虹灯从左到右一个个闪过。
“师傅，麻烦先送这位小姐回去。”他转头看向她，“你住哪儿？”
“金悦华庭。”
司机点着屏幕开始导航，里面发出机械的女声，不断提示着转tຊ弯、靠右侧、有摄像。乔勉解锁了手机，对身旁的男人说：“我怎么把钱给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不用了，就当还了咖啡的钱。”
“不行。”她很执着，拿着手机目不转睛看向他。
沉默了一瞬，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拿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递给乔勉，后面还附上了他的名字：程何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