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慈手上的夹板已经上好了,医师长叹一声,忽然见急诊门外进来两个人,他抬头看了一眼,从对方的年纪和打扮很轻易地判断出来人身份。
他看两人气势汹汹,还以为是得知孩子打架生气的家长,正准备劝两句,就看那中年男人冲进来直接甩了眼前这小伙子一个耳光。
“谁给你的胆子主动冲上去打宋持风的,我看你是疯了是吧!”
“啪”的一声几乎响彻整个急诊室,不光把时慈打愣了,也把医生打愣了。
“爸,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时慈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父亲,嘶哑声音难以自控地咆哮而出,“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爸!”
“我要不是你爸我就让你被宋持风弄死算了!”
时母本来也憋着一肚子火,现在看丈夫已经发疯了,只能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先把丈夫推出去,再把时慈从医院拖上车再说教:“你这个小孩怎么说不明白呢,上次跟你扯了半天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吧,宋持风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吗?今天他能走法律程序给我们赔点儿钱了事儿,明天就能走法律程序把我们家给弄没了!”
“他有钱,所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时慈想起来还生气,气自己的愚蠢与天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竟然还沾沾自喜于能接触到同行业顶端的人。
今天之前,他都还在半信半疑,觉得不至于。毕竟宋持风是什么人啊,以他的社会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会偏偏喜欢上一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姑娘?
所以宋持风屡屡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当着他的面给宁馥献花,他都没有多想,毕竟宁馥即便确实优秀,也不可能优秀到会被这样的人喜欢上。
“啊,对,就是这样!”时父极为不耐,语调猛地扬起,“跟你说了几百遍了,那个女的不是个安分东西,你非要喜欢她,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那张漂亮脸蛋?你能喜欢别人不能喜欢?”
“小慈,妈妈也不想再跟你说之前的话了,事实就是这样,人家有钱有势,我们没有,就是只能受气,你要是不想受这个气,就回家跟着爸妈好好干,以后你带着厂子出人头地了,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时母看着儿子完全打不起精神的脸,叹了口气,“你也别一直惦记着了,依妈妈看,他们长不了,那宋持风还真能和她谈恋爱?还不就是玩玩而已。”
父母的话苦口婆心,却如一阵风一般,从时慈耳朵的这头到耳朵的那头。
他看着窗外再一次逐渐入夏,道旁的树郁郁葱葱,把上空挡得严严实实,路灯的光在树叶间被切割,落到地上只剩下丝丝缕缕的一点儿。
以前一中就是这样,树特别多,回寝室的路上明明有灯,却总是黑漆漆的,很多女孩都会自备一个手电筒。
他自从和宁馥认识,就没再让她自己打过手电筒,每天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一定陪她走过那段黑漆漆的路。
有一次宁馥走在他身边,声音又软又轻:“时慈,你会一直陪我走这条路吗?”
他当时答得不假思索:“会啊!”
但是现在那个问出这个问题的女孩,再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也再不会和他走过这样一条路了。
大男孩看着车窗外的无边夜色,鼻头酸涩,眼前一片模糊。
凭什么宋持风就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他就要忍气吞声。他和宁馥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就是因为宋持风出现了,一切都变了,宁馥眼里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
他怎么能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
林诗筠和宁馥一块儿坐宋持风的车回来。待车开到自己的小出租屋的楼下,林诗筠赶紧溜上楼去,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宁馥原本和好友一起坐在车的后座。车开到自己住的地方之后,宁馥听见坐在前座的男人问道:“是你坐过来,还是我坐过去?”宁馥便换到了副驾驶位。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好在明天林诗筠不用去工作室坐班,可以在家睡个大懒觉,但宁馥还得去游泳馆那边报到。宁馥把这个情况同宋持风说了。他轻笑一声,说:“嗯,聊两句就放你去睡觉,好了吧,大舞蹈家?”
宁馥现在已经习惯宋持风叫她“大舞蹈家”了。她抿了抿唇,看着宋持风脸上的伤口结出来的血痂,问道:“你这样回家,怎么跟家里人解释啊?”这么多处伤,他要是说摔了一跤就太牵强了。
“我不回家住也无所谓,可以等伤好了再说。”宋持风往旁边陈旧的居民楼扫了一眼,“你还住得惯这里吗?”
“还好,其实我住哪儿都差不多。”宁馥说,“和诗筠住在一起,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