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之前的怒火都消散了,纪桓上前为陆云琛拉了拉那件披在身上的衣服,才发觉陆云琛身上的衣服都湿了,额头还烫得厉害,就连之前没有血色的薄唇,都在滚烫的体温下微微泛红。
“还在生气吗?”陆云琛抿了抿烧红了的唇瓣,“也许是我摸错了,其实你和我梦中的人很像的,我没有不记得你,从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很亲近。”
纪桓在陆云琛面前蹲下:“顺着我的声音过来,我背你下山。”
“可……”
纪桓道:“山上冷,背着你动动能暖和些。”
陆云琛犹豫了一阵,生怕竹棍不小心打到纪桓,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竹棍插入树旁,才顺着纪桓的呼吸声慢慢往前摸,俯身摸到纪桓的脖颈时,还没抓稳,就被纪桓的双手一推搡,整个身体都贴上了纪桓的后背。
纪桓根本没有给反应的时间,就作势要站起身来,他眼睛看不见,不安感驱使着他紧紧抱住了纪桓的脖颈,任由对方将他从地上背了起来。
“你搂那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纪桓说。
陆云琛颔首,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原本抱住纪桓颈部的手,转为轻轻扒着纪桓的肩膀:“这样暖和一点吗?”
暖流又一次灌入纪桓体内,纪桓本想开口拒绝,想到自己是用身上冷把陆云琛诓上背的,还是点了点头:“你刚才说跟我亲近?”
“恩,感觉好像见过你。”
纪桓轻笑:“哟,觉得熟悉一见面还用树枝抵着我的喉咙。”
提起昨夜的画面,陆云琛低下头,脸埋入了纪桓颈边:“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事惹上麻烦。”
“要是为了保住村子,你死了呢?”
“也是值得的。”
纪桓蹙紧眉心:“你出事了,你师姐和师弟该怎么办?”
“沈知书会把我师尊找回来的,师尊回来,玉衡仙宗的局势就会安定,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会替我们顶着。”
“要是你师尊已经死了呢。”
陆云琛身体一僵,沉默了良久后,说话声变得又闷又小:“不会的,我师尊他不会死。”
“若是你师尊死了,必须得由你看管玉衡仙宗,你上得照料蛟龙之身的师姐,下得照付与魔修成亲的师弟,还得顾忌祁南枭的魔族血统,你要怎么做……”
这些话说到最后,就连纪桓自己都哽住了。
陆云琛登上宗主之位时,虽天资卓越,却连凡人成亲的年纪都还没到,师尊杳无音讯后,他一力撑着玉衡仙宗,还时常要提防垣珩天的人暗中谋害自己,正在一步都不可行差踏错之际,又遇上栾承刑与魔修女子暗通曲款,他就这样被架在那个位置上,连喘息放松的机会都没有。
陆云琛不快道:“……我不暖你了。”
哪怕听出了陆云琛语气中的不悦,纪桓还是继续往下道:“要是没多久祁南骁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把曾经你为了保住他,做的假证据,当做你杀母取子后,意图威胁魔族的手段,他开始怨恨你,回到魔族后,就开始协助魔族攻破仙门数道结界,甚至用平民百姓的性命威胁你束手就擒,你为此身受重伤,被囚数月后,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并意外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仙门落脚,要是离开这里,山下有魔族,有仙门都等着取你的性命,你会怎么做。”
陆云琛没有说话,纪桓只能感觉到抓着他肩膀的双手渐渐收力。
许久才轻声说道:“还好被赶出村了,不然那些村民会被我给害死。”言语中竟带有几分庆幸。
“为何?不应该用尽一切办法都要留在这里,明明你只有留在那里,才能休养好身体,才有能力跟你的仇人动手。”
陆云琛不解地蹙起眉心:“他们只是普通人,为何要因为我的事卷入风浪中,还有你指的仇人是谁。”
“祁南枭。”
陆云琛道:“当初做下假证为保他安危,早已做好有朝一日承受他怒火的准备,他所行之事,若是冲着我来,也算不得什么仇人。”
纪桓听见陆云琛这些话,开口时带有愠怒:“你教养他那么多年,他不信你,反倒相信外人,你就一点都不心寒?要是他挑了你手脚筋,将你关入牢笼,视作玩物,你也觉得你应该承受他的怒火?”
“若像你这般说,导致人间生灵涂炭,是他的过错,也是我这个当师尊的过错,这条路是我选的,所有苦楚皆是我的报应,哪怕是死,只要他悬崖勒马将功补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我曾经就知道东窗事发后,我会承受些什么,只要他肯回头,这人间的罪责,我身为师尊更当以死谢罪,以平众怒。”
如果陆云琛不在意那些□□和伤害,究竟是什么在魔族时就以那么极端的做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