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火烧云渐渐隐入夜色,洒落人间的金色犹如烧红的铁入水,几乎就是那一个瞬间,天地暗了下去,而檐廊上的灯笼亦极为有序地一个个亮起。
而他的面容却在这一片微微泛红的光线里,显得愈发清俊脱俗,明明是云端仙际中不问世俗,矜贵高雅的君子,偏生那一双眼亦巴巴地看着她,
亮晶晶地,似是流过了星河。
元苏心尖微动,背在身后的手默默攥紧,蓦地偏开眼,轻咳了几声,“其实,此事怪孤。”
“是孤觉得它与凤君脾性有几分相似,所以就给它起了凤君的小字。”
颜昭抚着小猫的手一顿,有些难抑的欢喜。
怪不得小猫脖颈上还挂着月白色的绸带和一朵同色的宫花,原来是照着他的喜好特地装扮了小猫送来。
陛下这样想着他,颜昭想,那他一会送她那副新做的画,也就无需再思虑什么矜持不矜持的,
“江远。”
他温声唤着明显有困意的小猫,往元苏身侧挪了半步靠过去,“陛下,我今天吩咐御膳房做了好些菜,我们回去吧。”
甬道两边宫灯也全部点起,內侍们提着灯笼躬身在前后侍奉着。明明都是在宫里,颜昭却有种她们一同回家的错觉。
窝在怀里的小猫已经睡熟,颜昭低头瞧了眼,耳尖微微泛红。
等以后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也会在某个傍晚,这样一起漫步在夜星之下。
福宁殿里,椿予一早便得了消息,专门打扫出了一间房,留给这位新的猫主子。
他紧赶慢跟地催着內侍们整理好,崔成的声音已经在外高呼。
椿予忙不迭地领着一众內侍低头下跪。
“陛下一会可要多用些饭,”颜昭怀抱着小猫,边走边与元苏放轻了声音,“最近陛下疲累,我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些补身的食材。你瞧——”
要介绍菜式的话一顿,颜昭脸上一红,刚要转身细问问椿予是哪里出了错。
谁料椿予会错了意,当即一副心领神会的神情,摆手遣走了内殿里候着的所有內侍,顺带着将殿门也虚掩上。
就是睡在他怀里的小猫也仿佛嗅到了好吃的味道,迷迷瞪瞪睁开眼,小脑袋一直往摆了各式菜肴的桌案凑去。
在大晋,男郎成婚前,都会学习一些与女子有益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只不过他今个儿真的没有这层意思。
眼下可好,颜昭想起自己巴巴央着元苏往福宁殿来的情景,面上烧得更加明显。手中力道一松,小猫喵喵叫着便灵巧地从他怀里落地。
元苏自幼因为身世,在家的时日并不多。在军中无非是刀剑兵马,登基之后又忙着清扫那些不安分的苗头,更是不曾在「敦伦」一事上留心过。
哪里知晓这些熬成汤的药材,补身亦补身。
她一把捞起要跳上桌的小猫,吩咐崔成拿了些小猫爱吃的。弯腰往地上一放,这才把馋得火急火燎的小猫放下。
吧唧吧唧。
它吃得香,坐在桌案前的颜昭却局促,拿着筷子的手不知该不该替她布菜。
正纠结,倒是元苏自己先舀了一碗汤搁在颜昭手边。
“陛下,这汤我......我怕是喝不了。”
“嗯?”元苏眉心微蹙,讶异道,“可是不合胃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夜风吹得猛,凤君着了凉,自打进了内殿,他的脸便一直泛红,人也怯怯的。
她不过伸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凤君更是连脖颈都红透了,犹如绽开的桃花,一路往衣领里延伸而去。
元苏眸子往下一撇,又极为克制地移开。
“既然喝不了,那孤让她们换了。”
吃饭自是要两人一块,才有滋有味。元苏想都没想,就唤了崔成去办。
这反倒让局促的颜昭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并不惧怕唯一能记起的那点子事,只是到底没了那三年的记忆,如今只是与她躺在一块,拉拉手都会面红耳赤,更何况是这样亲密的情形。况且陛下似乎有些清心寡欲,他已经会错了几次意,愈发不肯在此事上再主动。
慢慢来,最好。
一桌子菜,除去那个最明显的汤,剩下的多是些益气的食材。
颜昭心绪渐渐平稳,等用了膳又沐浴回来,原本要被抱出去单独睡的小猫已经缩成了一团,舒舒服服窝在陛下惯常睡着的枕头边。
元苏慢他一刻去的御池,这会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