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唤醒颜昭,素月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这几处大穴极易伤脑。
她稍稍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与一旁候着椿予叮嘱道,“我先去外面煎药,你且好生看着凤君,若有丝毫变化都要及时与我相告。”
“是。”椿予亦不敢马虎,一双眼瞪得圆溜,生怕错过自家公子轻微的动静。
可等素月送了汤药进来,躺在床榻上的男郎却没有半分动静。
女男有别,素月不好近前查看,一切都由椿予转述。老人忙了半宿,又细细盘问了椿予,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如今凤君苏醒只是时间问题,可到底什么时候是准,便是素月也无法断出。
一夜忐忑后,待天麻麻生亮。
拢在床幔后的身影渐渐有了些动静,“凤君?”
紧闭多时的桃花眼应声缓缓睁开,椿予惊喜地上前,刚刚伺候着颜昭拥被坐起,还未来得及通知候在外的素月,就被颜昭一把抓住了手腕。
“椿予,你怎得,怎得身量长高了这么多?”
男郎满目疑惑,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耳后,似是难以置信地又伸手捏了捏椿予的脸颊,“还有你的脸,怎么会有一条疤?”
“凤君,您怎得了?”还来不及开心的椿予微微一愣,老实地答道,“奴脸上的疤进宫不久便得了,这些年若非凤君赐下养颜膏,这疤许是更丑陋。”
“......椿予,你说什么呢?”
颜昭刚刚才醒,一双桃花眼里尚有未褪去的懵,如工笔取天地艳色化成的容颜清俊,耳尖微微一红,“圣旨还未到府上,你怎能,怎能直接唤我凤君。”
“而且。”他露出些诧异,“你小小年纪怎么也学会了扯谎来取笑我?”
“......”椿予被他话里的意思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凤君,您忘了吗?”
“忘了什么?”颜昭侧脸,刚要再细问问。眼眸忽得定住,他蓦地坐直身子,往四周认认真真看了几遍,“这里——这里——不是我家。”
颜昭眼神明显慌乱起来,先是低头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质地上好,手感丝滑。却不是颜府能使用的料子。
“椿予,我的衣衫哪去了?!”只穿了中衣的颜昭又惊又怕,一双桃花眼不知何时蓄了泪,后怕的几乎要哭出来,“椿予,我怕是要害了娘和爹。”
他已经被陛下钦定为凤君人选,旨意不日便到。偏偏他却在此时出了这等纰漏。
似是想到了什么,颜昭忙卷起自己衣袖。果不其然,象征男郎清誉的朱砂痣也消失殆尽。
颜昭脸上登时灰败一片,还不等他掉泪,缓过神来的椿予急急拦住意欲自尽保全家族颜面的男郎,“凤君,凤君莫急。您忘了,您已经与陛下完婚?”
“完婚?”滚在眼尾的泪珠扑簌簌地落着,颜昭茫然抬眸。
似是在印证椿予的话,他心中忽然一痛,一些昏暗烛光下的记忆却慢慢涌现。
大红的喜被,还有俯身而来的她。
第3章 误会
男郎眼尾本来哭得泛红,却在那么一瞬间后,那一抹红意越来越明显,连带着耳朵都红了个透。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薄唇一抿,却是再也没有掉眼泪。
椿予见状松了口气,“凤君,您可是想起来了?”
他这一问,颜昭原本才平复的心境登时又乱了几分,可他又不习惯说谎,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嗯。”
“凤君,您刚刚可吓坏奴了。”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椿予后背都出了几身汗,他长长舒了口气,瞧着颜昭尚有些发懵四处打量的神情,忖了忖又问道,“凤君可是在找陛下?”
陛下......
不过是稍稍将这两个字在舌尖念了念,记忆里那一丁点耳鬓厮磨的情形登时又浮现在眼前,直教人生出止不住的羞。
颜昭慌忙摇头,“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地方总有些不对。”
“凤君定是昏睡太久,身子疲乏了。”椿予勤快地替他穿好外衣,又递上一杯清茶,笑道,“您且先回回神,奴这就去与外面候着的素月大夫回话。”
“素月大夫?”
“是。”椿予恭敬,“您昏睡不行,奴实在害怕,便去了御书房寻陛下禀报。”
装作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颜昭听见这话,悄悄坐直了身子。
椿予与他熟稔,当即明白自家公子究竟想听的是什么,忙认真细致的禀道,“凤君,依照奴看,陛下心中定然是极为看重您的。”
“昨明明就是陈院使等人医术不精进诊不出所以然,她居然还在陛下面前妄图揣测挑拨您和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