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渴。”
他的声音哽咽,眼尾泛红。神情却还强撑着,大步往前,想要越过许应书。
可走了几步就又停下。
他不知道此刻该去哪。
“三相公在楼上歇息。”身后,许应书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只一一复述道,“三姑娘的房间已经归置好。二姑娘和二相公也传了话来,说是傍晚才会回来。”
停顿的脚步一转,阮程娇攥紧手,预备朝二层小楼走去。
“三姑娘且慢。”许应书比他更快,伸手向前递过竹筒,“这是主夫的好意。”
“好意?”
“是。”许应书道,“卤梅水,清热消暑,能解心火。”
“你缘何说我有心火?”
阮程娇侧脸看她,低低开口,“不要以为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就能想当然地了解我,知晓我的想法。”
“我与你不同。”阮程娇甩袖,冷了神情,“你对他不过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也好,刻骨铭心也罢。”许应书并不恼,只低道,“我只知道,此刻心中酸涩,你我并无不同。”
“你!”阮程娇蓦地转过身来,眉目生怒,“你敢!”
“我为何不敢?”许应书坦然,“世人不知此事,此心只有我知,我为何不敢?”
“他已成人夫,你若是真心爱慕,就歇了心思的好!”
虽然这话从阮程娇口中说出,立场有些别扭。但颜昭既然已成了凤君,就是元苏的人。
他是妒忌,是不悦,却也不允许有任何女郎在暗处对元苏的人生出觊觎之心。
他是陛下的剑,自然会为她扫清一切阻碍与异状。
“你瞧,三姑娘也知这个道理。”许应书微微一笑。
“我与你不同!”
阮程娇眉眼冷冽,又强调了一遍。
且不说颜府本就没有告知凤君早前差点儿与许应书订亲一事,就算真的提过,又能如何?
“这世间女子三夫四侍本就寻常。你若再生异心,休怪我剑下无眼!”
说罢,他一转身大踏步往小楼走去,再也没有搭理许应书。
天色明朗,山远云清。正是一日中暑热由盛渐消的时候。
算算时辰,魏盛妤和崔成也已经在路上了。
原地站着的许应书笑笑,看着那气鼓鼓的远去的身影,忽地自言自语道,“倒也不算全然的无可救药。”
第49章 后悔
魏盛妤和崔成提着些卤味小吃回来时, 天际已然晚霞泛泛。
许应书在灶房里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半日,也没烧成饭。还是从房里出来的阮程娇实在看不下去,顺手帮了一把。灶房里这才飘起了米粒蒸熟的香气。
魏盛妤今日跑了一天, 发现了许多端倪之处, 正恨不能倒豆子一般全部禀报给元苏。
她心急邀功,又不敢贸然去二楼敲门,只问着灶房里守着柴火的许应书,“大姊呢?”
舟车劳顿少不了要休整歇息。
许应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往上指了指,“大姊正睡着。”
“睡着?”魏盛妤一愣, 眼珠滴溜溜在院里瞅了一圈,没见着凤君, 当即做出个心知肚明的神情, “嗐,是我唐突。”
“二姑娘还是慎言的好。”许应书淡淡瞥她一眼,“主子到底是主子, 便是沾亲带故,该守的规矩亦不能忘。”
魏盛妤一愣,一时既怕许应书私下禀了此事, 一时又悔自己这张嘴。
正踌躇懊恼,小心打量着许应书的神情。
就听崔成道,“大姊早年受伤伤了身子,近些年又一直劳心劳神,极易疲惫。”
他舀了水净手,自然地拿起菜刀, 一边切着带回来的卤味,一边低道, “此次前来,大夫还开了方子。要大姊每三日就要服药。”
“是是是,是我失言。”魏盛妤轻轻拍了怕自己的嘴,忙不迭认着错。她兀自庆幸并未让更多的人听到。
“若有下次——”
从外缓步走来,倚在门边的阮程娇冷道,“必不轻饶!”
他眼神如剑,泛着慑人的寒光,魏盛妤登时吓得头皮发麻,要不是此处人多,差一点就要跪下磕头,外加指天发誓。
她如捣蒜地点着头,遥遥望向正亮着灯的二楼,心中又敬又畏,默默将家规又背了三两遍,恨不能把自己那张不懂事的嘴直接缝上,也好过此刻忐忑。
书钰揉着眼下来时,灶房里众人全都安静着,却又分工明确,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他困困打了个哈欠,刚想习惯性地唤人打水。唇一张,声却梗住。
这里面不是有品阶的朝臣,再就是陛下身边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