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一轮血色圆月正对下方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
刷！
沈凝不知何时召唤出月辉剑，握在手中，剑的前方，是苏洛羽。
苏洛羽心头一惊，脸上掠过一抹受伤之色。
凉丝丝的风萦绕在他们二人之间。
“我以为……我们两个才是一起的……”
在灵力与妖力激烈碰撞的声音里，苏洛羽的话语听起来并不模糊，甚至带着点点苦涩。
苏洛羽从未想过，沈凝手中的剑，不是指向疯癫的叶岚之，而是指向他。
也就是说，在他与叶岚之之间，沈凝选择了叶岚之？
苏洛羽感觉胸口像挨了一拳，闷痛难受。
“对不起。”
沈凝的道歉声响亮，手中的剑握的也稳，“把诛魔剑阵停下，我会想办法让岚岚清醒过来。”
“事已至此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苏洛羽心急火燎。
就算叶岚之是沈凝的徒弟，可沈凝这么维护叶岚之，真的仅仅是因为师徒之情吗？
“岚岚是我唯一的徒弟……”
与苏洛羽四目相对，沈凝戴着面具的脸仿佛流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就算要制服他，也该由我亲自动手。”
夹着血腥味的风带来了沈凝斩钉截铁的声音。
眼下，叶岚之受到先前符咒的刺激，大有要将仙女峰夷为平地的架势。
苏洛羽实在不认为除了诛魔剑阵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沈凝，你真的有办法吗？”
“信我……就一次……”
并不强势的声音却像咒语束缚了苏洛羽的手脚，被沈凝用带着恳求的目光凝视着，苏洛羽到底没能狠下心。
他收回灵力，将诛魔剑阵停下来。
在仰天长啸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前方，出现了一个渺小却决绝的身影。
凛冽气流卷起他的素白长袍与乌黑长发，却无法撼动这身影分毫。
“岚岚，别怕，为师在这里。”沈凝朝叶岚之伸出手，“为师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保护好你……”
明知叶岚之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可他还是坚信只要他说的够多，就一定能够传达给叶岚之。
然而……
银白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扑向沈凝，仿佛比起听沈凝废话，他更想饱餐一顿。
沈凝却既没躲闪，也没防御，而是大张开双臂，用自己的怀抱迎接这头庞然大物。
咔嚓！
在苏洛羽瞪大的眼睛里，冥狼形态的叶岚之一口咬住沈凝大半边身子——
衣服破了，骨头碎裂，鲜血喷涌，白皙稚嫩的肌肤瞬间被血染得通红。
“沈凝！！”苏洛羽大喊。
“别过来！”
沈凝大声制止。
“别过来……”
声音变得嘶哑虚弱，连呼吸都断断续续，沈凝感觉两眼一抹黑。
叶岚之锋利的牙齿正嵌在他破碎的血肉和骨头之中。
比起剧痛，他感觉他的灵力正随着血液一起被叶岚之一口一口地吸进去。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灵魂正被某种不可抗力的力量抽出身体。
也许……这一次……
他会死吧……
咬紧牙关，沈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倔强地抬起那双颤抖不已的双手，轻轻环住了叶岚之毛茸茸的脖颈。
“你看，岚岚……为师是不是……是不是没骗你……只要有……为师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为师……会陪着你……陪你……一辈子……”
灵海之中，一片荒芜。
叶岚之感觉自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走的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就要死了。
他想喝水！
这时，一滴清泉突然滴到了他干裂的嘴唇上。
这泉水好甜，好好喝，像玉液琼浆，像救命稻草。
他伸出舌头，拼命舔着，却喝不够。
他张大嘴，用力吮吸，还是喝不够。
他越喝越渴，越渴越喝。
这种滋味令他上瘾的同时，也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快乐。
这是一种快感，与发泄欲望极为相似。
叶岚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懒得思考，只想顺应本能，吸干这份来之不易的甜美。
至于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如奔突的野牛横冲直撞的妖力一点点、一点点融入金灿灿的妖丹之中，眼前的庞然大物开始变幻形态，渐渐从巨狼恢复了人形。
血月暗淡，夜色阑珊。
太阳不知何时从山间升起。
风停，藤停，铜铃停。
挂着点点血珠的长睫毛轻颤，终于缓慢地扬起来，露出那两颗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金色眸子——
叶岚之醒过来的瞬间，发现自己正和沈凝拥抱着。
他的牙齿死死咬着沈凝的脖颈，血腥味溢满口鼻。
怀中之人身体冰冷，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淋漓鲜血早已干涸，脸色煞白，像被吸干了血，活人的气息在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