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上挂着锁。
他走进去,身后的铁门随之被关上。
在门内的一边站着另外一位工作人员,他穿着得体的黑西装,打着领带,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向他递过来一把钥匙。
伊橘颔首致谢,伸手接过。
那把钥匙是铜制的,上面没有任何纹路与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把,头部开了一个小口用来穿线。
“谢谢。”
伊橘轻声说了一句。
对面的工作人员点头,转身打开另一侧的小门,关上,消失了身影。
这扇门就开在一侧的墙面上,上面铺满了藤条,只稍关闭便完美地融入在繁复的墙里,根本分辨不出来。
转过头,面前只有一条小路,直通到对面的那扇门。
伊橘将钥匙握紧在手里,抬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流水萦绕在脚边,是一汪活水,清澈无比,还能看见在水底的泥土中生长起来的蕨藻。
他踏着步子,踩在蓬松的地面上,好似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耳畔都是枝干摇曳和流水潺潺的声音。
走近了,那扇等身高的木门近在咫尺。
不知是在这里伫立了多久,那扇门实际上已经十分脆弱。
可以看见上门被虫子蛀出的小洞,还有流水侵蚀的痕迹,每一块拼接起来的木板都或多或少缺失了一块角落,从缝隙里露出另一侧穿透过来的亮光,但仔细看来又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轻轻一踢就能把它踢倒。
伊橘敛了眼眸,低头看向那把同样也已经老旧了的门锁。
上面布着锈迹,同样是最简单的样式,没有一点多余的花纹和设计。
这就像是出现在某处半山腰的农户的家门。
伊橘抬手,将握着的钥匙插进锁孔内,轻轻一转。
剎那间,从缝隙中穿透过来的亮光愈发强烈。
就像是爆炸了一般,突如其来的强光直接将伊橘吞噬。
周围的所有景象都被白色的光阻断了,像是突然掉进了一个虚无的空间,世界都是一片白茫,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他本能地抬手遮住了眼睛,但周围的光亮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强撑着看向光源的尽头。
周围的白光渐渐散去,像是被人陡然翻过去了一页漫画一样,面前的景象和刚才迥然不同。
闲静的花木河桥悉数褪去,他正站在一个熟悉的街道上,目之所及皆是已经熟记于心的事物,耳边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伊橘低着头,自己正站在街道边的一家铺子前,边上是一个在看店的老婆婆,点着摆在最外边的水果吆喝着过路的人。
这个街角,这个路口,这一盏路灯……不会错的。
他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角落,但是跟上一次的异能力空间不一样。
这里跟记忆里的模样有一些不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那个时代的陌生。
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踩着是的实心的水泥地。
于是有伸手摸了摸边上的矮墙,入手是冰凉的触感。
站在路中间,过路的行人都会绕过他。
他是实体的,是能被这里的人看见的。
伊橘眨了眨眼睛,心下蓦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心里有一个声音正在不断提醒他去做一件事情。
这是他家附近的商业街,只要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他的家。
面前的一切都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恍惚感,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到像一个虚假的东西。
他放下双手,一步一步朝着前面走去。
刚到拐角的那一刻,他看到一个已经被他刻在骨子里的身影,从街道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只是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她披着他不曾见过的长发,穿着裙子,肩膀上挎着白色的包,摸着微隆的小腹,嘴角含笑。
巷间的风拂过面庞,好似是一只手,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抚摸一位孕育着生命的母亲。
伊橘的双腿好似被冻住了,像是有一个钉子将他焊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女人走到街道口,面前的红灯亮着,川流的车从道路上驶过。
她的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是在唱着摇篮曲,一边轻轻拍着肚子,安抚躺在里面的新生命。
他就在……她的肚子里。
她的身边没有人,站在对面的街道口,和伊橘仅有十米不到的距离。
但又好像隔着一万米般漫长的路程,让他害怕地完全提不起脚。
不知是不是他的视线太多炽热,女人抬起了头,在周围环视一圈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到她笑了笑,一双眼睛眯起,整个人都被落日的余辉镀上了暖光,与这个平庸的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