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该碰一杯?”白皖棠举起雪碧。
“来。”郝墨川举杯,“敬成公子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叶修接道:“这顿午饭,使 12 名幸存者转危为安——”
温西泠终于笑了一下:“成为三班穿越史上生死攸关的转折点。”
一圈雪碧碰在一起。
在下七乡的最后一个下午,没有安排集体活动。按照学校的要求,最后一顿晚餐从采买到烹饪均由学生独立完成,以此感谢主人三天的款待。
温西泠对此毫无压力。不是因为她会做饭,而是因为她有两位厨艺精湛的得力干将:江望月和李恩语。
当年也是有两位厨师坐镇,温西泠心思飞向了别处——她不想井冈山之行如此平淡地结束,于是拉着白皖棠去外头转了一圈,在下七中学旁的一家小商铺门前停下了。
商铺门口摊着各式各样的烟花。
温西泠记得,那日的夕阳斜斜地没入背后的山头,天空晕出绚烂的紫红色。晚饭过后,她们四人抱着大包小包的烟花穿过街巷,跑上那条平坦宽阔的桥。三班的同学已经如约等在桥上了。
彩色的焰火从桥中心窜上夜空,“轰”的一声,炸成无数细碎而耀眼的火星;桥面上逐渐被烟雾笼罩,一片灰蒙之中,陆陆续续燃起仙女棒的火光,如同一群流星在桥上跃动,群山之间回荡着延绵不绝的欢笑。
但当最后一颗烟花破碎在空中的刹那,温西泠悄悄地抹掉了两滴泪。
成桦没有来。
她等了一晚上,成桦也没有来。
不只是成桦,那晚的合照上,他宿舍和贺文宿舍都缺席了。事后她得知,他们缺席的原因实在潦草——成桦宿舍没有人会做饭,折腾了一下午,糟蹋了不少食材,最后跑到贺文家蹭了顿饭,然后七个人在家喝了一顿酒,都没注意到班群的消息。
也是因此,此后的一年多,温西泠再未提起过那晚的烟花。
“生死攸关”的午饭结束。老师班子离开了,几个男生帮着收拾完碗筷,也准备离开。
温西泠自然而然地想到即将来临的最后一夜。集体烟花被他们排除在关键事件的范围之外,因此,是否还原全凭她心意。想想成桦的缺席,又念及此时的三班已被替身占据大部分,她意兴阑珊。
谁料,成桦在临出门时突然回头,认真地对她说:“西泠,我想你帮我一个忙。晚饭的时候,能不能在班群里发条通知?”
“通知什么?”
“七点半来桥上放烟花。”
她愣了一下。这是从前他错过的那条通知。她有些慌乱地躲避他的眼神:“发这个干吗?”
出乎意料地,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本正经地答一句玩笑,反而停顿许久,才说:“我以前错过了一场很重要的烟花。”
她忽然眼眶一酸。抢在他发现之前,她装作大大咧咧地转过身,蹦了两步,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行啊,帮你补上。”
晚上七点半,温西泠走到桥头,桥上已聚集了不少人。郝墨川、张卓元和罗子鹏执着于玩二踢脚,被驱逐到了桥下,正在自娱自乐。
成桦倚着一侧的石栏杆,手里拿着仙女棒。见她来了,他冁然而笑,点燃一根,递到她手里。
火花噼里啪啦地飞溅,她挥舞了几下,在他面前胡乱划了几道绚丽的光带,心里忽然轻松。
巨大的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响。她仰起头,漫天星辰在瞬间诞生,又在顷刻间湮灭。
他很轻很轻地叫了她一声:“西泠。”
她的目光落下来,正好停在他的眼睛上,那双清澈的深褐色眼眸此刻倒映出烟花的色彩。
“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回来。”
这句话在她脑袋里环绕了几遍,她也没想出衬得上它的回答。她只有笑,抬头看着烟花笑,低头看着河笑,再看着他笑,好像在用行动诠释这句话的答案。
直到她无意间望向桥头,嘴角抽了一抽,笑容凝固。
赵奕民不知何时来了,被郝墨川一个摔炮扔到脚边,吓了一跳,此刻正追着他打。张卓元和罗子鹏看热闹不嫌事大,帮着追捕逃窜的郝墨川。
温西泠扭过头,一声不吭,悄悄绕到成桦的另一侧。
成桦看穿了她的别扭,轻笑道:“你怕赵奕民吗?”
“我怕他干什么?他连个活人都不是。”
“你还生气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但温西泠没回答。
“我猜,他肯定比你更生气。生他自己的气。”成桦微微俯身,手撑在栏杆上,语气温和。
温西泠挑眉:“他告诉你了?”
“没有。但今天我去找他,他本来在被子里不想理我,但我跟他说:‘是班长想请您去家里吃饭。’他沉默了几秒,还是从被子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