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这话的是赵奕民。
在原世界,她一个小透明毫无理由要当班长,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做班长期间谎话连篇、“劣迹斑斑”,他即使全都知道,也仍然放心把班级事务交给她。就连前两轮世界的赵奕民,也会为了偶然口不择言的一句苛责而认真向她道歉;会在她闯祸后顶着军训基地和学校的双重压力替她求情。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以一句“不择手段”评价她。
她想起江望月说过的话。灵魂相同的人,大概真的有可能往截然相反的方向突变吧。
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她又随即庆幸此刻站在这里听他说这些话的是她,而不是这个世界的温西泠。
“我从来没想过您会这么算计我。”她说着,又有眼泪滑下来,她胡乱抹掉。
赵奕民的眼神松动了一下。
“您说您了解我,那就应该知道,我没有任何理由做对三班不利的事;您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把他们都当做家人;还有,您了解我——那您应该知道,您说这些话我会多难过。”
她说完,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她回头,大汗淋漓的成桦站在楼梯间门口,担心地望着眼前的局面。她知道他只是替身,但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让她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她又望向赵奕民,微微扬起下巴:“您觉得我某些表现不符合您的认知,您的认知就是我的全部吗?您也是一辈子活在一个钉死了的框架里,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样吗?”
吐完这口恶气,她转身拉过成桦的手离开,轻声对他说:“对不起,我刚才急着上厕所,没看完你的比赛。”
“你急着……来四楼上厕所?”
“……我没带纸。”
“哦……那他为什么说你?”
“他生性多疑。”温西泠恨恨道。
当晚,赵奕民给全班点了肯德基庆祝球赛胜利。成桦却注意到温西泠始终闷闷不乐,且无论赵奕民在讲台上说什么,她都很坚定地别着头,一眼不看讲台。当然,她是个很拎得清的人,她把赵奕民发的晚餐吃得干干净净。
次日下午物理课前,成桦拍了一下她的头:“你是不是不想听赵奕民讲话?”
“是啊。”她懒洋洋地回答,随后从座位上弹起来:“你把他毒哑啦?”
“……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上课铃响,班里少了两个人。成桦领着温西泠在篮球场边舒舒服服地坐下,一边吃虾片,一边看着别的班上体育课。
“赵奕民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你还跟我一起旷课,怎么,你也要加入被针对的阵营吗?”
“他没有针对你,他平等地质疑每个人。”成桦笑了一下,“他要是真看你不顺眼,早就把你撤了。你看他有提过要换班长吗?”
“那他整天提防我干什么?”
“你太优秀,他怕你谋权篡位。”
温西泠被逗笑了。
“尽管怕你谋权篡位,他还是把所有活动都交给你了,还给了你高二的实验学校奖提名,这是看你不顺眼吗?”
温西泠拿虾片的手停了一下,又佯装镇定地继续往嘴里塞。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在原世界获奖的是肖舒涵,她虽然成绩比成桦低一名,但她是班长,理化生竞赛也都拿过奖,成桦都比不过她,温西泠应该更比不过。于是她大着胆子接话:“爱给谁给谁,反正我拿不了奖。”
成桦想了想:“涵姐是挺强的,不过在我心里你更好。”
没错,得奖的还是肖舒涵,只不过三班出的牌换成了她。为什么?她皱皱眉。
成桦望着上体育课的班级,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又说:“你猜今天我怎么敢带你旷课?”
“啊?”她愣了一下。
“上午赵奕民找过我,让我关心一下你,顺便替他找补找补——当然他原话不是这么说的。我问他是不是什么时间说都行,他说对,找个合适的机会。”
他嘴角一扬:“我觉得他的课就很合适。待会儿我们甚至可以在下课前大摇大摆地回去,你看他敢不敢有意见?毕竟是他自己拜托我的事。”
他不止长着和成桦一模一样的脸。温西泠看着他想。
废话,对这个世界的温西泠来说,他就是成桦啊。
在他们大摇大摆回去之前,她问他:“你相信我吗?”
他怔了一怔,却果断回答:“信。”
她措了措辞,温柔地说:“我这些话可能有点奇怪,也可能是自作多情,你就当是我心血来潮说的,以后也别问我为什么要说。”
“好。”
“我们俩还要一起走好长好长的路,不止是高考,高考后还会继续走。所以,在高考前,你如果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请你先不要说。不要在假期约我出去玩,也不要邀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