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完了之后,季钰看着那枚还没掌心大的铁锁,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那些二十多年也没有理明白的关系感情,如今被这一道锁彻底隔在了两端,断的干干净净。
冬天去立本首都,大使馆通知他们签证出了问题,那天正巧赶上季钰雨露期,何怀愁便一个人收拾收拾就去了,一直来回跑到晚上,回去的时候,何怀愁在去一家寿司店的路上被拦了。
等季钰接到医院的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匆匆忙忙赶到医院,何怀愁正坐病床发呆,听护士说,他跟那伙人起了冲突,双方缠斗了很久,后来是他被敲了一闷棍引起行人注意报警了才被送到医院,所以头上缠了很厚的纱布。
他昏迷到现在才醒来。
季钰问知不知道今天几月几号,何怀愁还给他一个白眼。
何怀愁:“莫名其妙。”
话不是好话,但好在人没变,他松下口气,脱了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他笑着解释说觉得这个画面很眼熟,像狗血剧里正要恩爱的夫妻突然其中一个被撞失忆,醒来之后再茫然的问一句“你是谁”。
说着,他自己先不笑了。
何怀愁:“接着说,然后呢?”
“……”
季钰挠挠脸:“我开玩笑的。”
“呵、”
何怀愁扯出冷笑,把头别开。
过了一会,他又别过来:“季钰,你不好奇,为什么这次,我会受伤?”
季钰懵然:“因为……你被偷袭了。”
“不是。”何怀愁喘了一口气,说:“是因为,他们要我的十字架。”
“啊?”
“你送的那个。”
“一个十字架而已,为什么不给他们呢?”
“因为送的人是你,要什么,都行,这个,不给。”
季钰一下子就愣了。
何怀愁敛回目光,垂着脑袋眼睛盯着放在腿上的手,整个人似乎都耷拉下去:“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明白吗?”
气氛霎时死寂。
季钰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时间手脚无措起来,表情也有点僵硬。
“……”
何怀愁低着头,双手攥着床单的手在发.抖。良久,他一点一点地松开攥成一团的床单,突然沉闷地冷哼一声:
“我是说,我很喜欢那个十字架,不是你。”
“啊,是这样啊。”季钰拍拍胸脯,一下子就软到椅子上,从头到脚狠狠地挤出去一长串喘气:“还好还好……幸好是我误会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你的话了。”
“……”
季钰眨眨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怀愁吸了吸鼻子,抬眼嫌弃般瞥他:
“自以为是。”
经过刚才那场误会,季钰可太喜欢现在高冷的何怀愁了,凭他怎么怼都不带回嘴的,大概何怀愁也不想浪费唾沫,拿起床头柜的平板给他。
那是一张监控录像被截下的一张图,放大了角落里的某个路人,像素很糊,五官几乎成了马赛克,但从外形轮廓中季钰仍一下子就认出了是谁,心里“咯噔”一下,大脑当场宕机,一片空白。
图片上的那个人是谢不臣。
许久不见这个人了,彻底消失在了季钰的世界,在国外也从来没有人再提起过,记忆中对那个人的印象甚至开始模糊,有些时候季钰甚至会记不清楚他已经离开云海几年了,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一直都在旅行从来没有去过云海。当看到这张不是很清晰的照片时,大脑仿佛被打开了回忆的匣子,脑海的那些陈旧的画面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的从前,只是没有人愿意打开而已。只是放在现在来看,已经面目全非,再不能回去了。
好比一面被摔碎的镜子,粘得再严丝合缝,但每一块中间都还有细小的隔阂;或者冬天枯萎的枝丫,外形还在,里面已经没有能继续输送养分的导管。
窗外阳光煞白,糊雪白的墙壁、季钰脸上,映得他与惨白的病房几乎融为一体,没有一丁点血色。
“什么时候的照片?他怎么会来这?”
“这里的警察调出的录像,是在大使馆截的。”
警察根据何怀愁遇害一路的监控追踪凶手,所以谢不臣应该出现在两天前的大使馆。
他把那张模糊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松手,又不敢彻底陷进去。
何怀愁把目光从他那不动声色地转到一边,吸了一口凉气道:“我好像,在米兰也见过他一次,悉尼也是,他好像是专门来见你的,这个人应该还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