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讶异他竟然会问这种问题,稍加思考后说了个春归没印象的名字。
少年可以笃定住院还安排考试一看就是沈雪迟的手笔,程序耍得厉害,微信却玩不过春归,以为删掉聊天记录就没事了吗?
殊不知他会恢复。
春归生硬问道:“谁让你来的?”
说完,他想起沈雪迟教他说话要讲礼貌,便补充道:“请问。”
三班班主任:“……”
女人前后展示了一下文件密封袋,示意没有拆封过,随即当着春归的面撕开那层白条,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套试卷。
女人说:“这是学校组织会经商议后决定的。”
春归面上没什么情绪,心中却被失落的怪物推进海浪中央。
排名考持续了两天,沈雪迟的时间只够教他基础知识,这次春归没有摆烂,认认真真地把题目连蒙带猜地做完了。
英语不是他的强项,他的脑袋就自己构造出沈雪迟念这篇文章时的神态与声音,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去找答案。
物理不是他的强项,他就回忆着沈雪迟与他讲解的物理趣事,遇见这样的题型应该怎么去解决,用怎样的公式。
语文他不愿意去背诗词和文言文,沈雪迟说背完一首就实现一个愿望,最后春归全部兑换成了亲亲。
数学他的过程一如既往是错的,偏偏答案总能歪七扭八地算对。
为什么呢?
“你这小孩怎么哭啦?作弊抄不到知道要考砸了?不对,你们李老师说你成绩一塌糊涂……”三班班主任一个人在病房监考,没有领导检查,要多轻松有多轻松。她捧着手机刷短视频呢,余光见少年肩膀一颤一颤的,好看的脸蛋皱巴成一团,随即弯腰去看。
“哦……还以为你哭了呢。”女人尴尬地收回视线,心想刚才那副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疼吧。
春归愣愣地盯着数学大题,手腕慢慢动作起来,笔尖却好像在往自己心里刻。
他意识到自己哭不出来了,可是他的心脏很难受,像下了一场绵绵细雨,长满了小蘑菇。
请告诉我为什么?沈雪迟。
沈雪迟消失的第二天,陈梦买了一个奶油蛋糕过来慰问他。
“听说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你说的人我帮你查了,有消息立马通知你,不过春归,你确定乔俊、洛赫、沈雪迟,这三个人都在我们学校?”
少年顿了顿,语气不是很开心:“不要把他和另外两个畜生不如的家伙放在一起。”
陈梦双手举起败下阵来,她看着面前从小当作亲弟弟一样疼爱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感慨。
春归是为了救下一只流浪狗,才被路边脱落的广告牌砸伤,可他偏说自己这身伤是和别人打架造成的,怎么劝都不肯听,说多了还会发脾气,周围人只好顺着他的意愿默认了。
陈梦也旁侧敲击过医生,春归是不是伤到了脑袋,可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少年的脑袋没有受到任何创伤,那只能是心理出现了问题,激活了大脑的自我保护。
他们进一步推断春归有一个臆想出来的男□□人,年龄大约在25至30岁,可对方还有一层十七岁的表皮,可以和春归出入同一所高中。
“一般来讲,患者存在这样的心理障碍是因为童年里父亲的角色参与太少,所以他自行构造出一个能够保护、呵护、好好爱自己的虚拟对象。”医生平静地说出自己的专业解释。
许春娟和春季平面面相觑,在相信和怀疑的边缘来回跳跃,要知道春归从小就在赋予友爱的家庭环境里健康成长,不感兴趣的事情从不逼他,家庭旅行每个月安排一次,春季平父亲角色的参与并不比许春娟少。
最后他们一致想起春归五岁接触心理医生的事情。
原因是某一天,许春娟突然发现春归几乎没有任何共情能力,不仅缺乏同理心,他甚至不能合理地解决矛盾。
一只恐龙挡在春归的面前,他不会想着把它拿开,而是拆掉恐龙,让它再也不能挡自己的路。
诊疗的情况一直不太理想,他们只能一边手把手教,一边将希望寄予等孩子长大一些就好了,最后春归果真如他们所愿,一年级暑假结束后,他变得会笑,会哭,也会安慰身边的伙伴了。
那件事过去了太久,久到许春娟都迟疑地没有将它说出来。
这一刻,她才恐惧地意识到,如果从小时候开始,春归就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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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告诉春归:“你们学校明后天两天好像要举办运动会,我在隔壁都听见动静了,排场很大。”
春归没什么兴趣地靠在床头,手里捧着本拿反的童话故事绘本。
他还需要养伤,之前报过名的项目七班都找人顶替好了,这些事都是李咏和他说的,他没听进心里,只是迷迷糊糊地想,他拿不到金牌,也找不到人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