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不敢说自己心里还藏着事, 一和沈雪迟对视,他的眼神就缓缓游移。男人半阖眼,提溜着他的后衣领, 带着点被吵醒的哑意:“回你自己床上睡去。”
看来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一听到这春归就不乐意了, 青年幽幽道:“你这演技简直可以去领奥斯卡小金人了, 你的睫毛都轻颤了, 以为不开灯我就发现不了吗。”
谎言轻飘飘地被戳穿, 男人的脸上一丝羞意也没,话语也很敷衍:“就快睡着了。”
春归置若罔闻,他转过身,屁股又往身后的暖源处挤了挤,一张病床拢共那么大,沈雪迟被怼在墙角里,看着好生可怜,偏偏青年知道避开他的伤处,导致他无法用伤口做借口,姿势却憋屈得很,他动了动嘴唇,轻声问:“你是不是饿了?”
沈雪迟不说倒还好,一说真有点,春归好说歹说才把许春娟劝回家,不要她陪床,女人信誓旦旦地说第二天煮海参乌鸡藏红花汤给他补补营养,吓得他晚上还没吃几口饭就直打饱嗝,现在几个小时过了,饿了也是情理之中。
凌晨十二点,一个胸椎、左手骨折的人,和一个被捅了一刀的人,出去买东西准能吓死所有人。
沈雪迟轻看他一眼,被他将近写在脸上的想法逗笑,男人胸腔微微震颤,牵扯到伤口立刻疼起来,他敛起笑容打开外卖软件道:“想吃什么,我请客。”
春归:“辣条!”
沈雪迟:“不许吃油腻的东西,不健康。”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听见前半句话,春归还像活过来的小太阳,后半段刚冒出头,他立刻皱起眉头,“你有点老古板,难道你只要我身体健康,不要我心理健康吗?”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男人,沈雪迟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他拧起眉狠捏了把春归的脸:“辩驳我的话能说八百字,怎么不见你作文能写八百字?”
“这次排名考我一定……不对,我们受伤了,这次考试作罢,下次我准能给你写个八百字出来。”春归乐呵道,他还以为没什么好事发生,结果忘了考试竟然不用参加。现在他心情不错,被窝位置也给沈雪迟让了几分。
从小到大品学兼优,考试第一、比赛金奖就像喝水一样简单的沈雪迟自然不能理解春归这种学渣心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想起些什么,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手指却偷偷切回聊天界面,给三班班主任发送了一串信息,随后清空删除。
春归见他绷着脸,似乎在完成什么秘密大任务一样,青年狐疑道:“你在干什么?”
沈雪迟坦然地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屏幕散发出幽暗白光,手机界面上赫然是一碗红豆红枣小米粥和几碟虾饺,他好意提醒道:“虽然不考试,但也多看看书,小心李咏来医院搞突然袭击。”
春归立刻一阵寒意爬上后背,他哆嗦了一下,用健全的那只手去捂沈雪迟的嘴巴,“快呸呸呸……不要说晦气话。”
聊了会天,还要等外卖送上来,两人是彻底睡不着了,干脆瞪着眼睛看天花板讲夜话。
春归又怂又爱玩,缠着沈雪迟讲鬼故事,男人沉默了会,温和地说自己不会讲,过会又问聊斋算不算?
春归本意又不是真为了听故事,直点头说算算算,他最爱听娇艳女鬼和穷书生的故事。
沈雪迟侧过头,迁就纵容地笑着,眼角眉梢却含着一丝苦楚,他轻声道:好。
“曾经乌梢镇上有个贫苦书生,平日里他都靠画本子为生,一天他从集市上花二十文钱淘了一张灰扑扑的画,画上是位身着孔雀衣的男子,这副画将近花光他全部积蓄,众人纷纷劝说这画平平无奇,所以才流传民间,可书生却像着了魔似的,说画上的这位男子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他要同他拜堂成亲。”
春归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缓过神道:“聊斋还有过这个故事?”
沈雪迟挑眉,似是拿准了对方不会拿手机求证:“不信你查查看。”
见春归朝自己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他接着说道:“自那天过后,书生就开始闭门不出,连窗户都关的紧紧的,生怕透进来一点阳光,邻里街坊的都说书生是读书读坏了脑袋,可远在他乡、书生唯一的至交得知这件事后茶不思饭不想,第三天,他收拾好行囊坐上了回乡的牛车。再见书生,他整个人枯瘦如柴,苍白如一具尸体,可他的精神却气昂昂,不像将死之人。”
至交一看就知道这是被邪祟缠上了,他说:“定是那画的问题,万万不可再留那幅画了,我们得把它烧掉!”
书生大怒:“那已是我拜堂成亲过的夫君,你若想见他,三更来见罢!”说完,他一挥袖子,让至交吃了个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