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骤起,山下的锦衣卫也不知所措:“你要挑战哪位?”
林沉玉拔剑出鞘,立在山门下,她抬头,眼望着群山环抱间的最高峰,这一条遥遥无尽的白玉阶,她目光扫过台阶最底下的青苔,只扫到天阶顶上的清云金辉。
少女一抖剑腕,划空惊风:
“全部。”
锦衣卫愣住了:“哪位?”
“不是哪位,我是说,在这里的所有人,我会一位一位的比试,一级一级的走上去,一直走到最上头。”
人群中迸发出笑声,锦衣卫也愣住了,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这人是疯了吗?一个人挑战所有人?”
“我看是想出风头吧,毕竟今儿皇上来了,想给皇上留个印象也是好的啊哈哈哈。”
“哗众取宠罢了,待会说不定输的屁滚尿流呢!”
林沉玉不语,巍巍然伫立山脚下。
张姑娘站在人群里,担心的看着她,她听见旁边轻贱揣摩林沉玉的流言蜚语,几乎为她落下泪来。
林沉玉本来可以只挑战玉交枝一人的,可她害怕其他侠客们身上蛊毒忽然发作,殃及到无辜民众——毕竟今天几乎半个华州的人都来围观,若是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要封住每个人的要害经脉,让他们即使走火入魔,也失去了伤人的气力,不能虐杀民众。
可这样,她就必须打败每个人。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张姑娘擦擦眼泪,看向林沉玉,林沉玉也正好回头看她,她冲她笑,依旧是那样温和,气定神闲,好似无所不能的模样。
张姑娘更想哭了。
*
这话传到顾螭耳里,他倒是感兴趣起来了,他看多了循规蹈矩,倒是鲜少看到这般的乐子。
他准了林沉玉的要求,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战龙虎榜所有的高手。
他搁下酒杯:“这庆功酒还是待会再饮,且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游侠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见顾螭未曾饮酒,玉交枝眼神阴郁下去,萧匪石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稳住。
顾螭饶有兴致的道:“诸位,不妨赌赌她,能登到哪一层呢?”
淑妃轻轻一笑:“臣妾赌她赢不了一场,一介女流,敢出这个风头,怕不是有意来比武的,而是来赌陛下一眼的?”
顾螭哈哈大笑,搂住她,又注意到玉交枝,撒开了淑妃。
燕洄已然看清了台下的白衣,他浑身血液冰凉:“微臣……赌她能走到第三十层。”
他不是说了吗,让她离开,为什么她还不走?还要赶上来凑热闹?就算凑热闹,为何如此荒谬?他相信她,她是曾经的武林魁首,可是如今她是一个人,却要打一百零八位,这不是说笑吗?
顾螭没想到燕洄居然对此人如此高的评价,他另眼看萧匪石:
“你觉得呢?”
萧匪石只看了一眼,似乎看见了结局一般不再看她。
“死亡。”
他知道她,他了解她。林沉玉的终点绝不是第一百零八阶,第三十阶,她永远不会停下,只会倒下,就这样一阶一阶拾阶而上,不死不休。
因此,她的终点,唯有死亡。
第158章
第一百零八阶。
问安看见来人白衣白裳, 熟悉身形,忽忆起被她打败的过往,他变了脸色, 咬牙行礼, 先虚了几分。
“江湖虚礼就不必了,我赶时间。”
人群中一阵惊呼。
问安瞪大眼睛,只感觉白影一晃,好似野鹤飞掠湖心而去,他闷哼一声倒退两步, 胸一闷,手中剑竟已落地——
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林沉玉何时出手!
不对, 林沉玉连剑都未曾出鞘, 只是虚虚的握住, 按在腰间,白虎玉勾扣住一段细腰, 风流又潇洒。
而问安定在那里,好似被施了定身术,竟然是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发上系的长绸带为风吹拂起, 自他面前飘走了。
“她什么时候动手的?是使了诈了?”
“不,她只是出手点了他的穴, 封住了他的经脉。只不过她出手太快了。”
第一百七阶上站着的小师太珑骧瞪大眼睛,看着站到面前的林沉玉, 有些害怕她, 可还是硬撑着胆子道:
“你,刚刚不算数……你趁着他行礼, 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动手了,胜之不武。”
林沉玉单手抬高帽檐, 笑道:“是我的错,那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哎?我准备好了。”珑骧不知所措,拔剑对准她。
下一瞬,小姑娘眼睛瞪的铜铃大,只见白袖翻飞,素手轻拨,只见林沉玉随手甩去,轻弹了弹她手中剑,好似美人闲来轻挑玉筝琴弦,轻慢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