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对他说过的,要紧的从来不是昨日,无论如何,你悲惨的过去都不能被救赎,残忍的过往都无法被原谅。那就不要囿于过去,向前看。
话音刚落,忽兜头一泼酒!
萧匪石冷笑,将葡萄酒泼了燕洄一脸。
燕洄哪里提防这惊变,只呆呆的任由香甜猩红的酒液滑过面庞,滴滴答答的滴落地毯上。
“我看你真是跟林沉玉学傻学痴了!你犯下杀害师父,谋害兄长父亲的罪,能过去吗?你看看你的护心镜,那是你杀了聂氏一家后的战利品!你看看你的官袍,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你踩着别人的尸体和鲜血,一步步在我的扶持下坐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
燕洄,从奴隶到指挥使,从头到尾你就只干了两件事:替我杀人,向我臣服。”
萧匪石将酒杯掷在地上,碎成几片,语气却平缓了起来,好似凌迟时割在肉上的那不紧不慢的刀片:
“燕洄啊,谁给你的胆子,告诉我,你后悔了?”
燕洄额头冷汗暴起。
萧匪石步步紧逼:“燕洄,你扪心自问,你敢让林沉玉知道,你做过的这些坏事吗?你敢告诉她,自己杀过师父,杀过忠臣良将,杀过秦元帅的部下吗?”
燕洄面如土色,眼里流露出彻底的绝望。
“半路反悔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你既然选择了歪门邪道,就早已经和她背道而驰了。中途车辙,现在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很可笑,你知道吗?”
也许是感觉到房间里的不安,两只鹦鹉叽叽喳喳的叫,萧匪石打开了笼子,鹦鹉扑棱棱飞出来,一只羽翼丰满的,腾一下撞到了屋顶,摔了下来。
正摔到燕洄脚边。
而另一只被剪去羽毛的鹦鹉,安静的,低低的飞着,飞到了萧匪石的肩膀上。
“你看,有时候翅膀硬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萧匪石轻轻一笑,摸了摸肩上鹦鹉的毛。
“燕洄,要我替你剪,还是你自己剪?”
*
赌场的打手向来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华州城的赌场里,因为华州城有太多的英雄好汉,而江湖豪杰,不沾赌的极少——一掷千金,是为一种豪情气概。
正因如此,有时候英雄好汉们输起来,若是耍赖撒泼,赌场是很吃亏的。所以它们都会蓄养一批江湖绝世的高手。
因此,当几十人看见闹事的林沉玉时,他们已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一个清隽的少女,大腿还没他们胳膊粗,拿什么赢?
遑论她背上,还背着一个重伤的累赘。
“赌场也是讲规矩的,你赢了我们,便能全身而退。若是输了,少不得折命在这里,这样,车轮战吧,咱们一个个来,如何?”
林沉玉摇摇头,撕下袖子成布条,将叶蓁蓁牢牢绑在自己身后,淡然道:“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好嚣张的丫头片子,这几十个人血性上来,挥舞着刀剑棍棒一齐打向林沉玉,大家多是江湖上的阴毒货色,使的招式都不入流。
毒针偷耳,铁棍砸阴,尽是往女人最脆弱的地方袭击,只要碰到磕到,必然能让人崩溃。
可三招两式下来,他们发觉不对劲——他们压根就靠近不了林沉玉的身。
她手上只一把剑,却能挡能挑能避能绕,所有的阴毒招式,她都能勘透他们的意图,然后轻轻松松的四两拨千斤,还回去。
几招下来,大家都有些气急败坏,她兀自淡然,立在当中。
“武功悬殊,让你们三招,该我了。”
她横剑胸前,微微一笑,剑锋映出她毫无笑意的清澈眼眸。
*
一地痛苦哀嚎,林沉玉甩了甩剑上不存在的血迹,背着叶蓁蓁离开了长乐坊。
走到门口,却被叶蓁蓁拦住,她虚弱到:“没有拿到金丹,我不能走……”
“为什么你要金丹?”
叶蓁蓁眼里干涸猩红,已经流不出泪来:
“我爹爹被害死了,牧归走火入魔,刺伤了我离开了……而我的仇人们还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我已经杀了背叛我爹的杨长老,可还有一个玉交枝!他还活着,甚至参加了武林大会,风光无限!”
“他目前还在第一名,一路所向披靡,我的实力是打不过他的,可我一定是要杀了他的!我只有变强,才能杀了他!”
林沉玉沉默,艰难道:“可是金丹会害了你的。”
“不!只有金丹才能救我!”
叶蓁蓁拿起君子剑,她痛苦的抚摸着那把剑:“君子剑……我爹爹拿了一辈子君子剑,从不将剑锋对准弱者,却被人害的尸骨无存!他错了,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唯有强,才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