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我不知我行走江湖为了什么,可如果前路遇见的都是如你一般有趣的人,我想我的江湖之旅,应是快乐的。”
临走时他们互通姓名,她是林沉玉,他叫伏翼公子,未讲完的江湖上的趣事,就留到下次相遇继续聊。
伏翼公子收回思绪,“看”向倒在地上的顾盼生,他眉头紧锁:“你,居然还没死?”
*
顾盼生还没死,可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也暴露了他的状态,他好不了多少。
伏翼公子面带郁色,走向顾盼生。
“以你的武功,绝不可能躲开我的满堂花醉,你怎么会还活着?”
黑暗里,少年咽血有声:“避无可避,便无需避。我舍弃慌乱无措的保护无用的四肢,只抱住头,护住心。”
伏翼公子哑然。
他明白了,旁人遇见满堂花醉,只会慌乱,用武器挥砍,导致顾此失彼,被乱刀射中命门。
而少年从最开始就放弃了对抗,他弃车保帅,只护住自己最关键的命门。
他未曾抵抗,可他活了下来。
伏翼公子有些动容,拍手道:“老子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正如此言也。”
青雀看见满堂花醉还不能杀死少年,他急的跳起来拍伏翼的手:“你们怎么还聊上了,快杀了他以绝后患啊。”
伏翼自地上拾起一片柳叶扇刀,俯身靠近了顾盼生,很遗憾,虽然少年躲过了必杀招,他也要终结他的性命。
顾盼生忽然的笑了:“老子还有一句话,你听过吗?叫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伏翼公子动作微顿。
下一瞬,他的耳旁轰鸣起来,只听见鞭炮啌啌咣咣的声响,好似无数夔鼓镗镗响于耳边,嘈杂又爆烈,吵的他脑海一片空白。
他衣裳被炸裂开来,指尖被灼烧的发烫,可他已经顾不得了。
因为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看”不见了。无数的鞭炮炸音此起彼伏,扰乱着他的耳,刺鼻的硝烟气息扰乱了他的鼻,他捕捉不到顾盼生了!
顾盼生和青雀一路走来,看见了那一筐红烛和鞭炮时,他便留了心眼。牵了鞭炮的一段系在自己手上,长长一串鞭炮一路被他拖来,在地上早摆好了阵。
待伏翼公子一靠近,他便用硝石搓出火花来,点燃了鞭炮。
伏翼公子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耳力和嗅觉,这是他的优势,也会是他的劣势。
青雀被炸的捂住耳朵捂屁股,龇牙咧嘴:“好家伙!你使诈!你居然偷走了我的硝石,把鞭炮点燃了。”
“大哥,快刺死他啊!”
伏翼愣住了,他下意识的朝着顾盼生的方向射去飞刀,可只听见飞刀撞墙的声,顾盼生压根不在这里。
他射空了。
顾盼生自水里跃然而出,提上那湿透的灯来,掏出蜡烛,这暗室的掌控权终于重新被光明夺去,青雀瞪眼看他,只见少年动作砉然,青丝白衣,身上的伤口里有鲜血渗出,翻做血桃花,盛开上白衣。
水里发出躁动不安的声音,水蛇似乎发了疯,一个个按耐不住,疯狂的纠缠着爬上岸来,青雀觉得不对劲,看见顾盼生丢在地上的瓷瓶,他目眦欲裂:
“你!你居然喂了他们金丹!”
顾盼生对这金丹颇为感兴趣,找萧匪石要了一颗,没想到他忽然喂了蛇!这一窝蛇□□起来,他和伏翼都受了重伤,怎么应对?
顾盼生却不管,他只是冁然而笑,艳夺桃花:
“好了,无聊的游戏到此为止,我赶时间没空杀人,那就劳烦它们陪你们嬉戏了。”
*
白骨青灰也做了满座高朋,骷髅们坐着,静静的见证着这荒诞的喜堂。
自横梁上垂下大匹大匹的宽大红绸,铺到地上围在一起,隔出一方隐秘又暧昧的空间,隐约可透过那流光溢彩的绸缎面,窥见一布之隔的牌位。
林沉玉发带被人粗暴扯开,高马尾散做散乱青丝,她头上戴着凤冠,嫁衣烈如火,她眼里的怒火比嫁衣更烈,她嘴角溢出红,比嫁衣更红。
她只恨自己忽然一阵身体无力,只能任由这人摆布,不能手刃这逆徒。
“我刚刚吓唬你的,师父。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当青楼妓女一样猥亵?你别再咬舌头了……我错了。”
玉交枝心疼的撬开林沉玉的嘴,摸摸她舌头上的伤痕,摸了一手的血,他把血摸到林沉玉唇上,看着她艳色薄唇,笑了。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师父好歹给我个笑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