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嘴站了起来,拍打掉身上的尘土,憨厚地笑着:“世子给得钱多,足够买小人一条贱命了,小人自当竭尽全力为世子办事。”
李长羲问:“高八斗下了命令,文陵容不下你。我听娘子说你如今孤身一人,你可愿意跟着我往西南走?”
谷大嘴眼睛一亮:“小人愿意!”
“上车。”李长羲伸手将人拉进车内,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和骨架,“你今年多大了?”
谷大嘴带上门,拘谨地坐在马车一角。他没坐过马车,更没见过这么宽敞奢华的马车,车上竟然还放下桌子,能读书喝茶吃点心、似乎还能打叶子牌。
听闻贵人发问,他赶忙回话:“小人今年十二,过完年就十三了。”
“你这身板看着像我那十一岁的弟弟。”李长羲捏了捏他的肩膀,想着贫苦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他这样问似乎是戳了别人的痛处,于是转了话锋:“听说你口才不错,脑袋也机灵,可识过字吗?”
谷大嘴失落地说:“阿爹在世时教过一些,城北的朱秀才也给小人讲过经书,但是小人愚钝,记不得多少。”
李长羲有所预料,听到这番答案并不意外:“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年纪不算大,现在读书习字也不晚。我只问你,我找人教你读书习字你愿意学吗?”
谷大嘴有些发懵:“小人不是考秀才的材料,能留在贵人府邸做份粗活便心满意足了。”
“读书识字不是让你非得科考入仕,你可知在王侯府邸做事的人也要分个等级?”李长羲耐心地劝导:“不能识文断字的,一辈子就只能做最末等的杂役,干最辛苦的脏活累活。能识字而不明理者,或许能做个小管事。能识字且略通事理者,才有机会成为主子的心腹,出门在外也能得到旁人的尊重。你还这么小,难道要将自己的前程定死在最末等的杂役上?”
谷大嘴渐渐拧起了眉头,仰着脸看向李长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不是只有读书习字,才能成为对世子殿下有用的人?”
李长羲:“你可以这样理解。”
谷大嘴终于下定决心:“小人愿意读书习字。”
李长羲在马车座椅下的抽屉里翻找了一阵子,才从不知哪个角落翻出带着灰尘的《礼记》,翻到《大学》篇递给他。
“先不谈文义,你将这篇通读一遍,我听听你能识多少字。”
谷大嘴忐忑地捧起书,那神情像是在接一件神圣的器物。
苏云乔在一旁看着,没忍住凑到李长羲耳边小声低语:“你打算亲自教他?”
李长羲道:“路上闲着也是闲着,等到渡口与陈兄他们会面,可以让陈兄教他。”
苏云乔笑他:“我看你对自己亲弟弟的学业都没这么上心。”
李长羲轻扫了下她的鼻梁,好笑又好气道:“你怎知我对他们不上心?他们俩渐渐长大了,身边不能只有一个嬷嬷照料着,我就是想让大嘴去为长安他们伴读的。”
苏云乔缩了缩脖子,“好吧是我错怪你了,李兄是世上最负责任的兄长。”
李长羲表情凝滞,当即捏着她的鼻尖咬牙切齿道:“不许再喊李兄。”
…
自从宁王亲自到齐国公府负荆请罪,之后近半个月里,洛都再也没传出过宁王与苏云华的绯闻。
起先众人只是观望,渐渐地,听说宁王给齐国公府送了许多奇珍异宝,众人便猜测宁王听了萧贵妃的劝阻,彻底放弃了苏家。
前些日子在苏云华身边谄媚恭维的人作鸟兽散,萧氏也连着数日没出去赴约了。苏承宗在衙门里没少听同僚讥笑,但对他而言,这样的嘲笑总比原先讽他攀附权贵要顺耳得多。
苏云华沉不住气,连着半个月没有宁王的消息,她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昼夜难安。
她已经将自己的名誉都赌在宁王身上了,若此事不成,晓说q裙四二尓贰捂久以死七发布本文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与她结亲?届时别说是压苏云乔一头,恐怕她会沦为整个洛都的笑话!
值得庆幸的是,苏琅还在宁王跟前谋事,她还有机会与宁王通信。
日落西沉,苏云华顶着寒风靠在苏宅门口望着巷尾,终于盼来了一骑快马。
苏琅翻身跳下来,扫量她一眼,“你站在风口不嫌冷吗?”
苏云华急得瞪他:“你说我站这儿是为什么?我让你给宁王殿下送信,你究竟送到了没有?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殿下还是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