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具中年男子的遗体,遗体下有大量的血迹, 连一旁树干上、草丛间都溅上了, 明显不是死后抛尸会留下的痕迹。
最主要的是,血迹只出现在了一片区内, 沿途路上全然没有血液滴落的痕迹。
苏云乔脸还有些发白, 但心底的惊慌或恐惧渐渐归于平静, 超树丛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安地问:“要让人彻查吗?”
直觉告诉她此事与昨天马球场的闹剧脱不开关系。
“一会儿我让杜五福来探查他的身份。”李长羲道。
苏云乔明白了他的打算, 这是要私下调查,不告知朝阳公主。
她瑟缩着,扯了扯李长羲的衣袖:“我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
林海小筑内,杜五福和白檀正急得满院子打转。杜五福最先瞧见两位主子从远处回来,霎时大喜过望,忙迎了上去。
“主子这是去哪儿了?让奴才们好找!”
白檀见他抢了自己想说的话,干脆下去吩咐厨房将早膳端上来。
李长羲道:“今日醒得早,于是上山顶看了日出。怎么,出什么事了?”
杜五福堆着一脸笑容:“说有事,其实也算不得大事,说无事,还真有那么两件事……”
李长羲:“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
杜五福收敛了几分,沉下声回禀:“今日一早,景王急匆匆动身回城了。”
尽在意料之中。
李长羲还是故作怔愣,沉默了半晌后问道:“哦?可有打听到是何缘故?”
“说是景王举荐的人出事了,贪墨了修筑堤坝的款项。前两个月洪灾,淹了江淮八个县,此事当时被压下来了,昨日不知怎的,竟让那灾民进了京城告了御状,还真呈到了御前!陛下震怒,这才急召景王进宫。”
李长羲听罢还未做出反应,苏云乔却隐隐有些不适,挑起眉梢到了杜五福一眼。
这话说的,仿佛尸位素餐者以强权镇压民众、使百姓受苦受难有口难言是理所应当,百姓不畏强权层层上访倒成了横生枝节。
下人已将早膳端上圆桌,白檀捧着铜盆进来,苏云乔和李长羲先后净手。
“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贪的是人命钱,中饱私囊之时就该料到要赌上自己与九族的性命。”
听到李长羲这样说,杜五福忙附和:“主子说得极是。”
李长羲看起来对景王的事情兴致不高,只评了一句便不再过问,转而问起另一桩事情。
“昨日惊马一事可有进展?”
“奴才正想说这个呢。”杜五福嘴上滔滔不绝,手上也未闲着,看两位主子手边茶盏空空,沏了一壶新茶满上。
“负责照料马厩的奴才中少了一人,名叫赵七。听其余的人陈述,昨日马球赛之前,只有这赵七借打扫的名义进过马厩。更奇怪的是,昨日并非赵七当值,是他自己主动与旁人换的岗。”
李长羲与苏云乔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山顶看到了那一幕。
“巧了,山顶有一具男尸。”
听到这话,杜五福神色骤变,惊道:“一大清早竟让主子撞了此等晦气,岂有此理!此事必须彻查才是!”
李长羲道:“你暗里核实那人身份,先别声张,看看他们能查到哪一步。”
其实昨日事发以后众人都能猜到几分端倪,在场者有谁这么着急欲置李长羲于死地呢?联想起前些日子宫中传出陛下探望废太子的传闻,想想陛下迟迟不立储的局面,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朝阳公主若真查到那两位王爷身上,为了顾念手足之情也好,为了维护皇室颜面也罢,这案子注定不能深究。
杜五福得了吩咐,带了几个帮手匆匆上山去了。
朝阳公主唯恐昨日之事重演,将今天的马球赛改成了蹴鞠。
苏云乔对此毫无兴致,李长羲干脆派人去朝阳公主处传了句话,他二人自己游山玩水,不再去球场凑那个热闹。
从日上三竿到黄昏日暮,李长羲在山里猎了十几只野兔、两只赤狐、五只山鸡、另外还有一筐河鲜鱼虾。
苏云乔看他百发百中的架势看得一阵心痒,也想学着弯弓搭箭自己猎几只野物,可她力气、身量皆不如李长羲,同一张弓在李长羲手里能撑成满月,在她手里就只能拉开三四成。
到头来还是李长羲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摆弄弓弦,才堪堪射中一只落跑的白山羊。
苏云乔见好就收,没再跟自己的小身板过不去,看着夫君一边打猎一边询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皮毛,自己乐得坐享其成。
白将军这一整天忙着鞍前马后叼猎物,回到院子里便趴在地上装死了。它身子一动不动,圆溜溜湿湿漉漉的眼睛却像是粘在了主人身上似的,跟着李长羲的身影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