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华从一旁挤了进来,好似懊恼地说着:“我这妹妹自小便不求上进,若早知她有今日造化,我定会督促她学成一技之长,总不至于由着她为家族蒙羞……”
话音才落,梁照音睨了她一眼,并未因她随声附和便给她好脸色,反倒将矛头转向她:“你又是个什么货色?艳俗至极,当谁看不出你攀龙附凤的野心?”
苏云华脸一黑,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苏云乔的注意力并未放在这些闺阁女子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她牵着马匹走到场外,便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始终粘连在她身上。
几番搜寻无果,她将转而盯着马儿黝黑的毛发,左手落在马背上轻轻摩挲。
这是李长羲自小养大的马驹,想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坐骑。而今李长羲将最信任的马让给了她,显然在旁人意料之外。
是谁的计划落空了呢?
苏云乔将马匹表面都探查了一遍,并且查出什么端倪。
朝阳公主已经站在高台上出言催促比赛开场,由不得她继续深究了。
她心一横,打定主意冒一回险,踩着脚蹬上马,接过白檀递上来的球杆。
比赛开始了,苏云乔谨慎地在外围徘徊,球偶尔会飞到她眼前,她便一杆子将球传向李长羲的方向。
许是夫妻同心的缘故,李长羲总能不负所望进球得分。
如此传递了几回,球飞向苏云乔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旁人或许看不真切,但苏云乔自己明显察觉手上冲劲愈发重了。
不待她多想,下一杆球朝着她面门急速砸来,瞬息之间她就意识到这一击力道岂止是不轻,凌厉的狠意分明带着杀气。
骤然袭来的危机感让苏云乔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反应极为迅猛地后撤几步,扬杆接下这一球。
球体与球杆猛烈撞击,声势较之方才响了不知多少倍,球体向东飞出去的同时,苏云乔也因撞击力太猛被震得双手发麻,腕骨后知后觉地隐隐作痛,她脸色发白,额边冷汗涔涔,忍不住倒一吸口寒气,右手一软,球杆顺势滑落,。
饶是她方才根本控制不了球飞向何处,李长羲仍然矫健地策马追上去,顺利接下马球并将它打入远处孔洞。
那一球途经两棒、穿破疾风在空中转了两道弯,最终猛然落地,重重砸在寸草稀疏的地上,凿出深深的土坑。飞沙四溅,震惊四座。
李长羲揉了揉手腕,策马朝苏云乔行去:“手臂可有受伤?”
苏云乔摇摇头,接过小太监捡起递来的球杆,牵动嘴角淡笑着回他:“只是有些发麻,并无大碍。”
李长羲悬着的心稍安,遂调转马头望向方才苏云乔的上一棒——苏云华。
“一场游戏而已,姑娘何故对亲妹妹下死手?”李长羲的目光阴狠,语气沉得吓人,浑然不似平日里温润随和的模样。
苏云华原本有恃无恐的神情闪过一瞬间的胆怯,想起李长羲的身份处境,很快恢复了几分底气,强笑着解释:“臣女一时失手力道重了些,妹妹她既然无碍,殿下该不会因此治臣女之罪吧?”
李长羲深深看她一眼:“你最好只是失手。”
出乎意料的,又似是意料之中的,这场冲突还未爆发便归于平静——至少眼下是归于平静了。
…
席间,裴褚愤然拍案:“如若她当初跟了我,今日我必会替她出了这口恶气!”
话才出口,正在同姐妹说笑的寿阳公主狠狠剜他一眼。
宁王听到不远处的响动声,颇为诧异地望去:“裴公子为她丢了世子之位,竟然还恋恋不忘啊?”
裴褚心中一堵,如鲠在喉,小心望了一眼母亲,见她已然移开目光,才小声悲叹:“绝色佳人,如何忘怀。”
宁王闻言重新打量场中那名女子,啧啧感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确实是倾国倾城之姿……”
裴褚好似遇见知音:“宁王殿下如今可理解臣之心情?”
不料宁王话锋一转,嗤笑一声:“美则美矣,只可惜枯燥无趣。本王一向不喜欢这等绵软柔弱之女子。倒是她那姐姐张扬妩媚,颇有趣味。”
裴褚沉默,在心底将宁王的审美狠狠鄙夷了一番。
变故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发生了。
沾着泥土的球高速旋转,又急又狠地砸在苏云华手中球杆上端,球杆登时便飞了出去,适才明艳的女子脸色骤然惨白,痛呼一声捂住了手腕。
宁王神情一凛,起身呵斥肇事者:“李长羲!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