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为宁王殿下送行,怎么不去城下执手惜别?难不成殿下此去不知归期,临行之前竟不愿见王妃一面?”
“王爷一刻钟前才离开王府。”吴虞笑意冷然,道:“我固然放不下丈夫,但我若是跑到城下与王爷依依惜别,全军将士军心涣散,各个儿思念家中亲眷,还如何为国征战?我虽是王爷的妻,也是大晟宁王妃,当以大局为重。”
苏云华被堵得接不上话,轻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苏云乔悄然离开,走楼梯下了楼离开茶馆,避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大军出征以后,李长羲比先前半个月更忙了。
苏云乔渐渐习惯了凑到他身边,明知道自己不该窥探前朝政事,即便窥探了也看不懂,还是忍不住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搬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给他来个红袖添香。
李长羲放下笔,接过苏云乔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拇指侧边不小心沾上的墨迹。
“过段时间我可能会频繁离京,不过不会走太远,短则五日,长则十日,也就回来了。”
苏云乔单手托着下巴,目光还留在他面前的公文上:“陛下是想铲除三皇子在各地的旧部,将那些贪官污吏吞下去的银子再抠出来,以充盈国库?”
李长羲笑了笑,并未责怪她过问朝政的举动,反倒欣慰地赞叹:“乔乔愈发聪慧,以后可以替我分担一二了。”
苏云乔嗔怪地瞪他:“郎君莫害我了,这话若是传出去,言官不得弹劾死我?”
李长羲不以为意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言官总不能藏在你我案牍之下窥伺。”
桌案下方,苏云乔抬起腿来不轻不重地踩了他一下。李长羲扔下帕子,将拇指伸到砚台上蘸了一下,旋即飞快地在她鼻尖印了个黑点。
苏云乔噌地站了起来,忙不迭用帕子掩住下半张脸,愤然道:“我明日还要见人的!”
李长羲瞧她气愤得小脸红扑扑,愈发可爱,忍俊不禁地上前替她擦拭鼻尖,“能洗掉的,我给你擦洗。”
两人摸黑从书房回寝屋,白檀奉命去打了一热水回来,放下铜盆后非常识时务地退了出去。
苏云乔坐在铜镜前,看着鼻尖上被李长羲彻底晕开的墨迹,又恼又急。李长羲哄着她抬起头,重新用热水打湿的帕子给她擦洗墨痕。
…
小夫妻打闹一夜,李长羲天亮前就得进宫去上早朝,苏云乔却能舒坦地睡到天光大亮。
苏云乔用过早膳以后慢条斯理地坐在镜前梳妆,才描好柳叶眉,白檀匆忙跑进来,说苏承宗苏大人求见。
闻言,苏云乔怔愣了一瞬:“这个时辰,苏大人不是应该在衙门么?”
白檀道:“苏大人确实穿着官服,满头大汗的,看起来很是着急。”
“请他到前厅候着,我马上就来。”
苏云乔没耽搁,吩咐完这一句,便匆匆抹上口脂,用一支金簪束好发髻,起身朝外院去了。
到了前厅,苏云乔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就明白了白檀所说的“看起来很是着急”不曾作假。
苏承宗适才坐立难安,左手大掌握着扶手反复摩挲,冷汗浸透了他身上整肃的官服,他抬头看见苏云乔身影的瞬间便站了起来,待人走进屋内,他俯身便要行大礼。
苏云乔眼疾手快托住了他,没让他拜下去。
“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苏承宗低下头,极为窘迫地开口:“世子妃料事如神,家里出事了,臣厚着脸皮、求世子妃施以援手。”
“先坐下,坐下说。”苏云乔示意白檀将无关下人屏退出去,随后扶苏承宗落座,“大人有话慢慢说,大人对我有恩,凡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然尽力相助。”
苏承宗的神色很是复杂,仿佛在酝酿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苏云乔也不催促,耐心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开口。
“云华她……她追出城去了。”
“追谁?”苏云乔话音刚落便反应了过来,错愕地睁大眼睛,“莫不是去追宁王与北征大军了?”
苏承宗艰难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三天前,云华自诉她与宁王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如今在京城已经抬不起头了,便求着我与萧氏送她回虞川与三郎作伴。”
“我当时想着,她这话也有道理。以云华如今的名声,京中哪有人家肯娶她?倒不如送回虞川老家,让她二叔三叔帮衬着挑个老实的读书人,今后安安稳稳过日子。”
说至此处,苏承宗脸上浮现懊恼之色,抑制不住地扬起右手狠狠拍打边几:“谁承想,她坐上马车出了城,安安分分仅一日,就趁着傍晚县城城门关闭前,租用驿站的快马往北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