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两国邦交难免有摩擦,这岂是我与北国人的个人恩怨?”宁王语气不善,进而讥讽道:“三皇兄如今烂账缠身,还能有闲情逸致来参加弟弟的婚礼,当真是重情重义,令人钦佩啊。”
“七弟成婚是大事,本王是你至亲兄长,怎么可能缺席呢?”说着,景王目光一沉,薄唇尾端的弧度渐渐消失,冷声道:“君子之明枪易躲,小人之暗箭难防。本王坚信陛下至圣至明,必不让无辜之人蒙冤受难。”
“母妃所言不虚,皇兄果真从容沉稳。”宁王笑道:“听闻刺杀李长羲那刺客的尸首还在大理寺狱中,皇兄觉得,耿大人能查出幕后真凶吗?”
景王神色不变,淡淡道:“没有活人为证,追查起来自是艰难。不过耿大人素来有神探之名……最终能否破案,谁能说得准呢?”
宁王笑意更深了,上前两步,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还听说,梁甫昨日亲自去了大理寺,离开之后又去了皇兄的府上,不知梁相爷是否发现了什么?皇兄可曾听到风声?”
景王侧身避开他,反问道:“宁王何不亲自去问梁甫?”
“此事与我无关,我哪有立场去质问梁相爷。”宁王阴阳怪气地说:“只是皇兄这般老奸巨猾,竟也栽在了后生手中……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大晟谁人不知景王有疾?虽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但小毛病终年缠身,足以让人身心饱受折磨。宁王故意吟这么句诗,看着景王的脸色绿了又黑,终于感到畅快。随手提起一旁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佳酿,大笑离去。
第65章
宁王大婚当晚, 李长羲赶在宵禁前回到了城内。
他回来的匆忙,实现没让人给府里传话,苏云乔想着今日上午下过雨, 城外的道路怕是泥泞不好走,便没想过他会回来,是以李长羲推开房门时她已经熄了外间的烛灯,身上只着一层丝质衣裙准备睡下。
听见开门时“吱呀”一声响, 苏云乔愣了愣,撑着床榻坐起来,一手掀开纱帘往外看, 隔着屏风望见李长羲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身影。
“郎君?”她错愕地唤了一声,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白天操劳太过,倒在榻上便开始做梦。
李长羲也是进了门才反应过来, 屋里烛光昏暗, 苏云乔怕是已经睡下了。听见这声试探,他带着歉意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 我正准备歇下, 还没入睡呢。”苏云乔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推开盖在腿上的被子,下床踩上绣鞋朝外间走去。
李长羲摘下冠帽, 正准备拆卸身上的甲胄, 苏云乔已经上手替他解开了系扣,他愣了一瞬, 随即张开双臂由着她摆弄。
苏云乔将他身上的外衣一并脱下来, 扔到一旁圈椅上, 准备叫白檀拿去浣衣房清洗。
“我还以为你今夜不会回来了。”
“洛东营的事情暂时忙完了,明日要去大理寺结案, 我今夜怎么也得赶回城内。”
苏云乔抬起头看向他:“结哪桩案子?邓淮案还是刺杀案?”
李长羲道:“刺杀案牵连甚广,依陛下的意思是拖延到各国使臣离京后再处置。明日是最后一次审判邓淮身上的诸多罪行,由耿巍主审,我与梁相爷旁听。”
苏云乔喃喃:“拖这么久,那刺客的尸身都该烂完了,大理寺也不嫌难闻。”
李长羲哑然失笑,道:“仵作自然有办法让那尸身不腐。即便真的腐烂了,大理寺的人也早就记录下了关于它的细节特征。”
苏云乔也就是随口一说,听了李长羲的解释,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随后绕过他将房门拉开,道:“你身上汗味儿有点重,我叫白檀备些热水,你沐浴完换身衣服再进来。”
院里的晚风吹进来,方才若有若无的汗味散了出去。
李长羲有些受挫,幽怨地看她一眼:“你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苏云乔上下打量他,实在不明白他委屈的点在哪儿,“你纵是天下第一好男儿也不能不洗漱就上床啊。”
李长羲语塞,他原本也没打算就这样躺到榻上,只是被自家娘子推出房门实在令人受伤,他才有此一言。
他带着三分郁闷出去唤杜五福烧水,苏云乔顺便叫白檀进来带走了圈椅上凌乱的脏衣物。
苏云乔先前积攒的困意已经如退潮一般退去,干脆在身后垫了个软枕,靠在榻上借着床头烛台翻开后天万国宴的章程。
李长羲这一去约莫洗了半个时辰,等他再回来时已是神清气爽、干净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