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了?”李长羲紧张地问。
苏云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按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道:“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我只怕你突然出事。”群死二而尓武救一司企整理本文李长羲展开双臂搂住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好端端的怎么梦魇了?明日可得请个太医来看看。”
苏云乔却拒绝了,“不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有些发闷,又不愿意请太医,李长羲听着更加担心,忙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你若有什么心结,千万别自己藏在心里。”
怀中人沉默了良久。
“乔乔?”李长羲不放心,再次试探开口。
苏云乔垂下眸子,喃喃问道:“你、你杀过人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李长羲愣了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猝然想起在南阳城外村庄里救回苏云乔的那一幕,她满身鲜血跌进他怀里,吓得他险些在外边掉下眼泪。
当时他只担心她是不是受了重伤,听到她说没受伤、血是别人的,他就放下心了,却没想过多问一句……旁人的血怎么会溅到她身上。
李长羲愧悔不已,当日是他急昏了头,第二天请太医来看过,说苏云乔没受伤只是受到惊吓,卧床休息几日就好了,他便全心全意去处置邓淮与萧慧二人,竟然没有多问一句她到底好不好、心底怕不怕。
苏云乔还抬着头用那双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眼眸望着他,在等他的答案,李长羲很快收回思绪,沉吟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是我考虑不周,我自己年少时就迈过了这道坎,忘了手上初次沾染鲜血是什么心情……”他声音有些嘶哑,多说几句话渐渐好些,“如果你没有嫁给我,或许这辈子都无需遇见这么残忍的事情,是我连累你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苏云乔连连摇头,紧握住他的手:“我从来就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从前没遇到这样的事不代表我今后也无法承受,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是怎样安慰自己、迈过这道难关的?”
“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我不杀人,人便要杀我。”李长羲无奈道:“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就麻木了,没有别的办法。”
他是嫡长孙,从出生起便受到帝王的无上恩宠,自然吸引来无数的恶意,想杀他的人能从太极宫排到白马寺。
从他记事以来,大大小小的刺杀数不胜数,最初是用枕头捂他,后来在他的饮食上做手脚,再后来便是下毒、买凶行刺、推他入水等等。
先自保,再反杀,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惊恐害怕。
苏云乔沉默了许久,想着他说“一遍又一遍”,就能想象到他十几年来惊心动魄的经历。
她忽然觉得生在宫廷之中、成为帝王宠爱的皇孙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
别的孩童小时候可以在父母膝下撒娇玩耍,犯了错也会被一句“孩子不懂事”轻轻揭过,而李长羲从小就被接到御前,不能与亲生父母亲近,他自己还没懂事就要学着揣度帝王的心意、去讨当权者欢心。
那么小的孩子就要每日紧绷着心弦,李长羲没有养成阴鸷酷烈的性子真是一大奇迹。
“你会不会嫌我冷血残酷?”李长羲忽而问道。
苏云乔将头靠在他胸膛上,收紧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我是心疼你。”
李长羲心中一松,似有甘泉沁入,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来,“你身上衣裳湿了,先换一件吧,仔细着凉。明日再请太医给你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回家之后我便夜夜守着你,叫那怪异神鬼不敢入梦。”
苏云乔听他这话也笑了,松开手脱离他的怀抱,起身找了件干净的中衣换上。
她低头将系带绑紧,忽觉背后又道目光格外灼热,于是转过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李长羲滚烫的目光。她脸颊骤然发烫,嗔怒地瞪他:“把头转过去。”
“又不是没看过。”李长羲小声嘀咕,但还是听话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次日一早,众人动身启程。京城近在咫尺,车夫也不愿意拖沓,加快了脚程向洛都赶路。
午时刚过,苏云乔便在窗子里看见了洛都的城门。时隔三个月未见,她仿佛又回到去年夏天初入京城的时候,减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陌生。
李长羲要先进宫去向皇帝复命,半路下车改骑马走了。车夫驾车将苏云乔送回平王府,车子挤进巷道,远远地就看见府里下人在门口等候。